“是啊是啊!天籁之音,无独享受,却不知这吹曲之人是谁?”
此时此刻,就连萧统、萧纲等一众萧氏皇子也禁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盏,静下心侧耳倾听起来。
而被众人议论的吹笛之人此刻便站在陈庆之身旁,一曲终了,谢陵便将笛子收入了怀中,对陈庆之道:“走吧!陈将军。”
“你刚才所吹奏的可是桓伊柯亭笛?”陈庆之不禁问。
“原来陈将军也知桓伊柯亭笛?”
陈庆之便笑道:“蔡中郎雅事,如何不知?”
谢陵笑了笑,不再作答,而是率先向清音阁走去,留下陈庆之驻在原地,好似回味无穷,暗叹了一句:“这小郎,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大开眼界!”
刚进清音阁,就见众士子们也一幅呆怔的模样,似未回过神来。
这时的王六郎率先发现了谢陵,便遥遥打招呼道:“阿陵,快来,快过来,刚才我们正在以月为题来作诗,你也来一首吧?”
说罢,又指向陈硕道:“刚才这位陈郎君可是就着月为题的诗作了四五首了,在场的人无不惊叹其才华,你可不能给我们世族子弟丢脸啊!”
说完,一幅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表情。
谢陵便看向了陈硕:“是么?那就请陈郎君再吟一首如何?”
陈硕神情变了变,却还是能坦然面对谢陵的注视,从容自若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他才念了一句,谢陵便打断:“等等”然后唤来了秋实。
秋实会意,便接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谢陵又唤来小谢贞,众人就听得小谢贞也念了一句:“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小谢贞念完,笑吟吟的望着谢陵,脸颊边还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但在场的众人便不那么淡定了,有人不禁议论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位陈郎君所作的诗,连一个婢女和一个小孩都能接上。”
谢贞年纪虽但出身陈郡谢氏,自小受诗书熏陶,便是五岁能诗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高门大族,年少逸才者不在少数,可便连谢陵的一个婢女都能接上,那意义可就不一般了。
“难道说这首诗本就不是这位陈郎君所作,是早就有了的,而这位陈郎君不过是剽窃了他人诗作而已”
当这个猜测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投向了陈硕,尽皆露出怀疑和鄙夷来。
这时,王昀便将手中的那份书帛干脆交到了萧统手中,萧统翻开书帛一看,不禁也蹙了眉,眼中露出大惊不悦之光。
“陈硕,你对此作何解释?”萧统问。
陈硕亦是懵懂愕然,心中惶然之际,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很快又强装淡定道:“陈某不才,不明白太子殿下话中之意?”
萧统微微一怔,似未想到这寒门士子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从容自若,他从来也不是一个逼人至绝境的人,于是也不再点破说出,保持了沉默。
便在这时,又一声朗笑传来:“好一句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原来秋景亦可诵得比春景还要美,如此佳句由一稚子吟出,可叹!”
随着这声传来,一身着玄纹窄袖长袍披着凯钾的年轻男子从阁外行来,众人的视线又立即向这名男子身上汇集而去。
只见这男子大步走到了萧统面前,单膝跪下施礼道:“弟武陵王萧纪,拜见太子殿下!”
他话一落,众人不禁哗然,原来这便是陛下的第八子武陵王萧纪,听说这武陵王虽然年幼,可深得陛下之喜爱,十三岁时就被派往徐州厉练,已在军旅中呆过三四年了,看他如此装扮,定然也是刚从徐州而回。
萧统见了萧纪也是大喜,立即起身,上前来将他扶起:“你既是来参加文会,又何须多礼,快起来吧!”
“多谢皇兄!”应答了一声后,萧纪便站起身来,在萧统示意下落座。
萧纪自小就便有美名,少宽和,喜愠不形于色,勤免好学,又甚有骨气,在梁帝的诸皇子之中,除太子萧统外,也是一个难得卓而有风度的皇子,与萧绎一般,在候景乱梁之前,他的人生几乎也毫无污点,甚至被梁帝派往益州封地之后,他将蜀地冶理得风调雨顺,民生安康,十分受百姓爱戴,
可谁也没想到,到最后国破将亡之时,会是这两名曾经没有做过任何错事没有任何污点的两名皇子置建康数十万百姓而不顾,成为了皇权争斗中厮杀最厉害的两方。
萧纪落坐后,文会继续开始,不知是谁在宴席中议论到了美人,萧纪便嗤的一声笑:“你们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庸脂俗粉,若说这世间的美人,弟见过一个,只怕这全建康城的女郎,谁也无法与他相比!”
“是么?武陵王殿下莫不是说笑话,我建康城中美人已是甚多,琅琊王家的王灵宾,陈郡谢家的谢含蕴,还有蔡中书之女蔡若音,便是花中翘楚,还有谁能比她们还美?”
萧纪不屑,便鼓了鼓掌,朗声喊道:“连城,出来吧!”
连城!
几乎是这两个字一出,谢陵的心中陡然一跳,倏地将目光投向了阁外,果然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正从一处垂花门前徐徐走来。
而众人的眼前也皆是一亮,仿佛有七彩华光乍见,原本正在品茗的萧续不禁瞪大了眼,手中的茶盏砰地一下落在地上,但他却浑然不知。
整个清音阁中顿时静寂下来,仿佛所有的动作皆已静止,所有的声音皆已消失,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尽皆齐聚到了来人身上。
就见来人虽只着了一身极为简单的玄色,却是无色胜有色,将这世间所有的繁华绮丽都衬得黯淡再无色彩,
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肌肤雪白,腰细腿长,凤眸含睛,尤其是那唇瓣似氤氲了水汽一般娇嫩而华美,竟是生得比女子还要美。
不知是谁叹了句:“昔闻周小史,今歌月下童,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果然绝色也!”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来武陵王殿下口中的绝色竟然是一个男人,不过,当下这个时代,喜好男风者也不在少数,所以即便是男色也依然有不少人垂涎。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施施然走到阁中,亦单膝跪下向萧统施了一礼:“奴苏连城,拜见太子殿下!”
士女成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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