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团乱麻的谜里,我渐渐理出头绪来。流浪汉的事,我得问梁老师。也要找钟伯打听一下这个案子,而且一开始也是他告诉我们流浪汉的事情的,就像胖子说的,他一定知道更多。
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开始往回走。反正今天都请假了,不如去钟伯档口吹吹水,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我没有梁老师的联系方式,我要是现在去要显得很怪。胖子也肯定会问我找她做什么。
不管了,先去找钟伯吧。当我再次路过那栋筒子楼里,我突然恍惚了。
我听见了一声巨大的轰鸣,是列车疾驰而过的声音。那辆车像从我和楼之间开过去,在列车的轰隆声里我看见了小岩清瘦的脸庞。
我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我对面千疮百孔的楼。窗户都被拆掉了,断壁残垣里还能看见老式天花板、暗红色的内裤、笑颜如花的明星海报。
在房子顶楼还有一堆杂草,居高临下的长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冥冥中有什么力量牵引着我,我忘记了要去找钟伯的事情,开始慢慢向那栋孤楼走去。
楼梯上全是各种垃圾,倒是不像拆迁,像是有人长期往这里倒垃圾。
墙面斑驳,每一层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各家各户的门也没有了,每一家都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一眼望进去,还能看到厨房里落满灰、长满霉菌的锅碗瓢盆,客厅里停滞的时钟,房间里一片狼籍的床。我好奇地打量着每户人家,沉浸在复原他们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咔哒”一声,我踩断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只塑料假手,我吓得一脚差点踏空。那手背后似乎还有字,我用脚翻动了一下,只见那上面用红色油墨写着:
肖生的咸猪手。
我惊得一脚把那假手踢出好远,踢出去那一瞬间,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小岩笑嘻嘻地在楼梯上蹦跶着,手里拿着个在楼下捡的模特假手,从斜挎包里摸出马克笔,在假手上认认真真地写下:
肖生的咸猪手。
我看着她乐得像个傻子,可爱天真,忍不住上前去捉住她,狠狠地强吻了一翻。顺带把那咸猪手甩到了楼上。
她推开我:“哼,烦不烦,又丢我的宝物。还好我在楼上留下了笔墨。”
我捡起地上沾满灰的假手,继续往上走。7楼真是不好爬,到楼顶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了,唉,太缺乏运动了。
楼顶全是斑驳的深绿青苔,前两天下的雨还大滩大滩地积在那里,全是蚊虫。野草稀稀疏疏的几丛,蹿得老高。
在对着城中村的那堵墙上,赫然画着个王八,王八上写着个大大的X,旁边还有一只迷你王八,上面写着Z 。
我从兜里掏出烟,靠着那面墙抽起来。抽够了烟,我掏出手机拍了照。
梦里的事情不是子虚乌有,我和小岩来过这里,而我居然忘记了。
比起流浪汉、那个女人,我更想知道我怎么可以忘记那么多与小岩有关的事。
作为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年男人,我连和自己挚爱的前女友野合过的地方都可以忘记。
这是我第一次确信我的记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