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不是说流浪汉的家人是村里的大户嘛?”
“再大户也得服警察管,没那么夸张,又不是黑道大哥。”眼镜想了想问我,“你那天在钟伯档口看见流浪汉,你怎么觉得是幻觉?”
“怎么可能不是幻觉,流浪汉躲在钟伯档口做什么呢,又没人追杀他。我最近脑子不太好,出现幻觉也不是第一回了。”
眼镜非常好奇地看着我,等着我讲出现幻觉的事。想得美,这些东西让眼镜知道了还得了,不得取笑我一个星期才怪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这些事你有跟钟伯说过吗?”
“说什么,我之前不是一直约你去他那边看看嘛,你都沉浸在失恋里,不愿意。”
“去去,我正好让钟伯给我参考参考那魂瓶的事情。”
我和眼镜总算约好这个周末去找钟伯,但磨人的眼镜非拉着我今天下了班跟他一起去地铁站“守株待兔”。
去的路上,他一直都在讲小毓的事情。我问他,他们究竟是怎么谈上的。他一口咬定就是那天晚上送我回城中村,在水塘边遇见了小毓。可我再问他细节,他就支支吾吾了。
“那她家在哪儿?”
“离水塘边不远。”
“我住得那边?”
“不是……你别问了……我……我不知道。”
“你不是送她回家吗?”
“送了……但没送到底……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亲了我一口,说她是小毓,以前见过我,然后就跑了。我当时都蒙了,不知道女生还有这么主动的。后面几天,我不是老来村子里找你吗,就是为了晚点回去能遇到她。结果她跟我就像心有灵犀一样,每天我走到水塘边,都发现她在那里等我。她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星星一样。
“后来我就搬进来了,她一般都很晚才会来找我。她总是问我各种事情,却很少聊自己的事。但她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生,有时候我跟她讲一些以前上学被霸凌的事情,她反而会哭。我总觉得她好像很不开心,虽然她总是听我说,自己不说,但那种不开心还是能感觉到。她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提过买东西,也没问过我要过钱,只是让我陪着她,或者她陪着我。她跟别的女孩子很不一样。
“有时候我也忍不住问她一些家里、工作上的事情,但她就会不太说话了,一个人闷闷地坐在那里,让人挺心疼的。她大概有她的苦衷吧。”
眼镜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忧伤版的小岩。小岩的家庭是幸福的,她的工作也挺体面,领导同事都很好相处,不好的那个人是我,我总是跟她抱怨工作上、家里的事情,她都耐心地听着,安慰我,开导我,有时候我觉得她像我的姐姐,一直在无限的包容我。但她走了之后,我才明白,其实她跟我在一起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很辛苦,但她都没有说过,我肯定是做了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情彻底伤害了她。可我都不记得了,我的大脑比我还懦弱,直接选择了忘记。或者大脑根本没有忘记,它在刻意躲避,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再露出马脚。
晚高峰的地铁站,人来人往,我和眼镜站在站厅的一根大柱子下,头上的大钟一点点地转向夜晚。眼镜在人流中望眼欲穿,我蹲在地上,看着过往人匆匆的脚步,在那些向前赶的时间里,恍惚地回忆我和小岩的过去。
“小岩,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