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六年春,吵闹的沸沸扬扬的夺情风波终于彻底归于平静,朝野上下也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场迁延巨大的事件,转而又将心思和经历移到了张居正推行的改革之上。
而时至此时,陆准的伤势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他的一条腿由于伤势太重,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大半年的时光,走起路来却依旧是有些跛的。但就张行简看来,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痊愈,看上去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固城伯府书房,陆准正无聊的翻看着冯谦扔给他的一本讲修身养性的书,便听到院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外,李如樟捧着文书匆匆而入。
“爷,辽东的塘报到了,又是一场大胜!”李如樟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喜色。
这几年间,李成梁早已经坐稳了辽东总兵的位子,还得了个宁远伯的爵位,可谓是光宗耀祖,实现人生理想了。李如樟作为李家的一员,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万分欣喜的。而新的捷报,就意味着新的功劳,也意味着会有大笔的赏赐。因此,在接到来自辽东的捷报之后,他才会表现的如此兴奋。
反观陆准,对此则表现的很不热切。
“报捷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嫌你爹的官儿升的不够快嘛?”陆准斜睨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我现在不想听好消息,有什么坏消息没有?”
“这”李如樟尽管被迎头倒了一盆冷水,但却实在是不敢对陆准有丝毫的不满。听了陆准的要求,连忙搜肠刮肚的想了起来,不多时,便被他想到了一条,“爷,坏消息倒是有一个,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想要的那种。”
“哦?说来听听。”陆准放下手中的邸报,抬眼看着李如樟,等着他的下文。
李如樟赶忙回答道:“元辅日前说服陛下,下了诏书,说是要毁禁书院,列名者,就有六十四处之多。另外另外”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陆准瞪了他一眼,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很不满意,“另外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是。”李如樟答应一声,继续说道:“另外,有消息说,在南直隶附近,见到了梁汝元的踪迹。”
“梁汝元?”陆准皱了皱眉头,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一旁埋首公务的冯谦头也不抬的给他解释:“是泰州学派的何心隐,阳明先生的传人,跟张太岳关系很不好的那个。”
“哦,是他啊!”陆准顿时想了起来。
何心隐此人学问精深不假,但也是太过胆大包天了。当年张居正还未算得上发迹,在翰林院清谈学术的时候,他就找上门过,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不欢而散。
不知道是不是对人家有嫉妒心理,或是天生逆反情绪作怪,反正何心隐是典型的不怕死。张居正未当权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张居正掌了权,当了首辅了,他反倒跳出来大谈张居正的错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张居正所容?所以,万历四年的时候,他就被朝廷以聚众非议朝政为由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