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和凌素衣都自觉地走了出来,不去打扰他们之间的安宁与和谐。
温柔乡里的琴声,再一次地响起了。
这是一支楚思晴即兴发挥的曲子,宫商角徵羽的变化在她的手下就如同被赋予了灵魂一般,自由的组合成了乐曲。而曲调始终保持着婉转与低沉,奏出的旋律如泣如诉,连她自己都已沉浸其中。她一边抚琴,一边回忆着自己与若问的今生今世,从相逢到诀别,这其中的跌宕与曲折,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
幼时承欢膝下的温馨,少时林间同武的激昂,情窦初开后的别离,十二年之间,从生离到死别,她甚至能够看见自己在若问怀中幸福离去的样子。爱得太深,爱得太苦,她已经觉得自己与若问的相识就是一场错误。
琴弦上,纤细的手指在缓慢地撩拨,一滴泪,顺着指尖洇湿了琴弦。
这曲太过哀伤,以致于所有听到的人,都不禁沉默了。
琴声如旧能够传出温柔乡外,引得路上的过客与行人纷纷掩面涕泣温柔乡内的歌舞全部停止,姑娘们、客人们还有下人们,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他们在这曲子的影响下,都忍不住地回忆起了人生中最难过的经历,孤影自怜,只叹人生之艰难,活着好累好累。
门外的阿宇想起了自己二十年前丧生的亲人,他都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就成了天人永隔。
凌素衣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是那么幸福却又短暂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姐妹谷梁文茵,她如花一般绽放的生命却凋零在了本该是最美的年华里。
而就坐在“楚思晴”面前的独孤鹰扬,也不禁潸然泪下。她的琴声触动到了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亲人,想起这些年成长中的不易,苦与仇,爱和恨。
他的心,累了。
一曲奏罢,仿佛世间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独孤鹰扬默默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替她擦掉琴上的泪珠,替她拭去双颊上的泪痕。
“没有名字,是我随心所奏的。”她怎么想的,就怎么弹了。
“给它取个名字吧,它应该被记住的。”独孤鹰扬已经完全记住了整首曲子的每一个音,“我帮你将它保存下来。”
他没有与她直入正题,反而找来了笔墨,将曲谱背默了下来。
砚台中的墨早就干了,独孤鹰扬只加了一点温水,化开了一小部分,落在纸上的墨色有些浅,不太适合书写。
“楚思晴”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替他研磨新的墨汁,墨水越来越浓,写下的字就越来越清楚了。
“你奏乐,我谱曲你研磨,我写字……”独孤鹰扬有些恍惚,“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才更像是一对恋人吗?”
“楚思晴”何尝没有同感:“是啊,独孤鹰扬跟楚思晴才更像是天生一对吧。”
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有着相似的思维,他们是那么明白对方,可是最终却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这副身体曾经属于你,只可惜现在我没有办法替她做主。”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把你当成是你。”独孤鹰扬不相信所谓的死而复生,他回去细想之后,就坚信自己见到的楚思晴应该就是冷舒窈,只是他无法用一个正确的理由去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索性就自欺欺人,把冷舒窈视为楚思晴。
“你不用找理由,反正我早晚还是会离开的。”她在等,等着自己的心愿了却,等着冷舒窈解开心结,到那个时候,就是楚思晴彻底消失在这世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