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不知打哪弄来一身伤,借地休养,昏睡个三五日方醒,伤一好,又匆忙离开。
也曾有过并肩作战,可奈何,她并肩的时候少,开溜的时候多。
偶尔,不知刮错什么风,也会提上两坛好酒,找他畅饮,登高望远,共赏晚霞旭日……
直至三年前,他要闭关铸剑,落日楼头,断鸿声里,两人对坐畅饮。
他道:“我这一闭关,三年不问外事,若遇到难处,你便找老何,他自会帮你。”
她举杯:“你安心闭关吧,我绝不相扰,祝你铸剑有成,早日出关。”
说完,一饮而尽。
他亦执杯,仰首饮尽,默然良久,方问:“你……你年岁已不小,可有想过嫁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微微一笑:“你若在这三年里成亲,我担心,赶不上喝你这杯喜酒。”
“这样啊。”
她手托腮,思索了会儿,道:“那我等你吧。”
“等我?”
他脱口,内心一阵激荡。
“我若是要成亲,也必等你出关以后,总要叫你赶上这杯喜酒,好不好?”
他心中一凉,暗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说好了,将来不管谁成亲,必不能落了对方这杯喜酒,来,击掌为誓。”
她说着,右掌一伸,明眸善睐,笑逐颜开。
她果真只把他当朋友而已啊。
“一言为定。”
他勉强扬起唇角,伸手在她掌心一击,暗下决心:岚岚,你若食言我便休,否则,三年后娶你为妻的,必是我即墨云。
往事历历,神思飘渺难收,案上蜡炬忽成灰,一时神醒,回首,窗外月色正浓,低眸,伊人素手,犹在掌握中。
“此刻她就在身边,我却只想着从前。”
他蓦然一笑,手又握紧了些。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枢,铺在她白玉般的脸上,映得肌肤犹似透明了般,他心神一荡,抬指,抚上她如画的眉眼。
长长的睫毛在他指尖细细流动,酥酥痒痒,直痒进心坎里,他突然产生一股萌动,指尖不由发烫,心头一颤,连忙收手。
一移眸,瞥见她颈中佩戴的石坠子,从前并未见过,不禁好奇心起,轻轻拈起看了看。
这坠子乃是黑曜石所琢磨,只有自己的两指节长,小指般粗,坠子的上方穿了孔,用红线系着,摩挲之下,坠子下方似乎有条刻痕。
他凑近欲看个仔细,谁料,她梦里觉得不适,以为蚊虫相扰,本能地信手一抓,竟握住他拈着坠子的手,一扯,身随手动,不由向前一倾。
墨发一泻而下,铺在她两颊,额间相触,鼻尖相抵,只差寸许,唇不离唇。
夜,仿佛就此凝滞,晚风也不再拂动。
空气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活泼的心跳,他屏息许久,既想起身,又不舍抬离。
她身上固有的药草幽香随她的气息,一浪又一浪地向他袭来,温热里透着勾魂的诱惑。
清澈的墨眸逐渐朦胧,他心魂已醉,鬼使神差地俯唇一贴,凉凉的薄唇,便染上了她的温香……
“岚岚,我已视你为妻,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不能再让你溜走了。”
这是此夜,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情郎耳畔私语,伊人犹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