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小倌道:“我也不走,再咬牙熬上几年,存足了本钱,我也开家群玉馆,再不受这等鸟气!”
岚兮咋舌,道:“喂喂喂,你既知这是个害人的行当,还要助纣为虐!”
黄衣小倌道:“就是,好歹我们还粗通笔墨,会些丝竹管弦,怎见得离了这里便会饿死?”
紫衣小倌冷笑道:“我们既已入了贱籍,便是一世不得翻身,横来竖去也只能做些低贱行当,莫说粗通笔墨,便是学富五车又有何用,难道还能去考秀才不成?”
几个人你一句冷嘲,我一句热讽,岚兮还没怎么开口,他们自个儿倒先吵得不可开交,闹得岚兮掩耳皱眉。
忽然,“铮”地一响,众人怔然,皆安静下来,望向珠帘后那影影绰绰,不知何时多出的青影。
“铮铮铮……”
轻揉慢捻,拨得琴音三两声,曲调渐成,弦弦皆是情思,声声尽是不平。
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悲愤处,如千军万马,气吞万里,铮铮令人耸然动容。
激昂处,如刀枪剑戟,声声扎人入骨,令人感概万千。
凄凉处,连绵不绝,如泣如叹,若杜鹃啼血,山猿哀鸣,闻之令人潸然。
岚兮虽不通音律,但一颗心亦跟着翻腾,酸楚不已,偶然一瞥眼,却见秦长妤泪如雨下,不禁一惊,出言相询。
秦长妤轻拭眼泪,道:“姐姐不知,言语可欺,但琴心见志,断难作伪,闻此人琴音,便知他心性高洁,霁月光风,不想沦落风尘,受此凌辱,妹妹想起自身遭遇,感同身受罢了。”
“铮”地,如裂帛,振聋发聩,曲终。
那青衫人起身,拥琴而行,竟又要从小门走了,岚兮叫道:“喂,你站住!我没让你走,你走什么?”
那青衫人驻足道:“小生一曲已毕,姑娘若要听琴,请明日再来。”
闻声尚稚,乃是少年。
岚兮道:“你好大的架子啊,若我今晚硬要留你相陪,你待如何?”
那青衫少年一愣,切齿道:“小生是清倌,从不留人过夜,恕不奉陪。”
“清倌。”
岚兮轻轻重复,戏谑道:“若我要为你梳拢,是何价钱?”
秦长妤虽然不大明白她说的意思,但料得不是好话,不由拉住岚兮的手,意欲相劝,岚兮伸手一阻,示意别作声。
少年愤然转身,恨道:“听姑娘说话,也是有些见识的,如何不知自重,流连秽地自辱?”
岚兮悠然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愿是不愿?”
少年一字一顿:“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