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瑞天!没咬掉太多,已缝合好。配合吃一些消炎药,抗感染的药。吃饭时要注意避免刺激性食物以及食物刺激伤口。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没事了。”
张主任拍拍陈瑞天的肩说。
“但是最近要注意尘尘的抽动症状,不能给她刺激和压力。否则,也许还会引起其他的不自觉的伤害。”
张主任关照道。
当晚,尤雪霏想和尘尘同宿陪床,但是躺在床上,口不能言的尘尘摆摆小手回绝了。尘尘日渐长大,慢慢有了自己的主张。当她扑闪着大眼睛一声不吭的时候,陈瑞天都不知该如何靠近。
听李妈汇报尘尘已经入睡后,陈瑞天才精疲力尽的独自走到书房坐下。
地上和书桌上的血迹已经被仆人清理干净。但是陈瑞天眼前还是幻化着那一滩刺眼的鲜血。那滩鲜血,和五年前自己听闻噩耗后吐在集团会议室U形桌上的鲜血重叠交错,交错重叠……
这不断交错的画面逼出了陈瑞天满头的冷汗和满眼的热泪。他是有多么恐惧?他是有多么害怕失去?命运还要从他手里夺走什么?到底还要怎样的救赎才能逃过命运的诅咒?人前风光八面,富可倾国的陈瑞天到底在走一条怎样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路?
谁会相信每日面对鲜花掌声的上市公司掌门人内心却是荆棘丛生。
好久之后,陈瑞天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无力的靠在旋转椅里。
突然,他的目光被桌上带血的打开的本子吸引。
陈瑞天拿过细看,是尘尘的作文本,仆人不敢擅自处理尘尘的东西。于是,还是原封不动的放着。打开的那一页正是尘尘今晚咬伤自己前写的作文。
作文的题目是《永远的天使》。
“我有了一位新的语文老师,姓叶,她没有妈妈的美丽,可是她有妈妈的温柔。她不是妈妈的模样,可是她有妈妈的酒窝。笑起来就会有。”
“那天,上课时我觉得头很痒,李妈想帮我洗头。可是李妈老了,腰弯不下来。叶老师便来帮我。”
“……”这一部分被血迹淹没,看不清楚。
“不知为什么,当她把我揽在怀里,用温热的水在我头上摩挲时,我似乎闻到了妈妈的味道,我突然想起了妈妈,想起妈妈边给我洗头边给我唱歌的样子。于是很多水从我闭着的眼睛处滑下来,滑下来的还有很多泪。”
“洗完后,老师帮我吹干,并为我梳了一个简单马尾,镜子里的女孩看上去清秀、充满活力。老师问:‘这样是不是很适合你?’我点点头。叶老师还像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拿了一个粉色的发夹帮我带上,说这是送我的小礼物。”
“我想起以前妈妈也喜欢给我穿粉色的衣裙,给我买粉色的布娃娃。”
“深夜我躺在床上和镜框里的妈妈说话:‘妈妈,我以为你很早就离开我了,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冰冷的镜面上,咸咸的泪水从我的脸上流下来,咸咸的泪水从妈妈的脸上流下来。一滴又一滴。”
“老师,我想对你说,当你把我揽在怀里把温热的水淋在我的头上时,我想起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给我洗头的,那温热的水也淋湿了我曾经那么悲伤冰冷的心;
“老师,我想对你说,你让我知道了人间还有很多爱在我身边,还有很多人值得我信任;”
“老师,我想对你说,妈妈是我永远的天使,现在她换了模样又回到了我身边。……”
陈瑞天,这位三十八岁的大男人,这位C市无可匹敌,纵横驰骋的金融巨子,这位拥有三千员工,可以左右C市商业格局的上市公司掌门人,这位看似沉默内敛实则锋芒毕露,运筹帷幄的商业天才,这位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的父亲,在这不为人知的寂寂长夜,在女儿的作文本前,痛哭失声,泪水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