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策划之前那般疯狂的举动——试图炸毁帝都图书馆——已经足够证明他们此前的癫狂愤怒了。
某种意义上,帕林斯已经没办法再认同这些人是为人民而战的起义者了。如今这些人更像是嗜血的野兽……
但是,思绪就此一断,帕林斯与青年男人齐齐眉头一皱,像是早有默契般,将话题转向了其他:
“嚯?这么说你家的生意泡汤了?”——“是啊,是啊,这种破事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了……”
说话间,这座茶棚边,路过了一位身着风衣的男子。这是一个特别的男人,看似寻常的外貌与衣着,但却散发着普通人所没有的戾气。
若是仔细观察,这些人的手掌老茧集中于虎口,毫无疑问,是一位经常使用武器之人。更为要命的,这个男人的眼神,简直锐利如剑,相信普通人与之对视都会心头一颤。
但这样的人在佣兵、冒险者,乃至在退役军人中也并非少数,能令两位起义军间谍也见之变色的原因,却在那个风衣男的手指上的一枚戒指——戒指上镌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猎鹰。
邪心贵族……
几乎是一瞬间,帕林斯这般判断到。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起义军的间谍能够渗透到帝都,确实是有自己的手段。可这并非表示帝国便束手无策,相反,在这场谍报战争中,帝国所扮演的是狠辣的猎人,而起义军间谍则是瑟瑟发抖的猎物。
“邪心贵族”,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贵族,而是帝国饲养来撕咬这些叛逆份子的鹰犬,不分对错,不辩是非……
难道是这次碰面被发现了?!
帕林斯脑门满是冷汗,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位青年男人,只见他也是神色紧张,先前的张狂姿态此刻也全无了。
他很清楚,这个年轻男人胆敢作为间谍潜入帝都,便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帕林斯与年轻人所畏惧的并非死亡,而是……不幸落入“邪心贵族”的手中。
“……”
但似乎只是虚惊一场。
街头行人来来往往,交谈与呼喊不断,即便是这位令人畏惧的风衣男人也未曾发现茶棚中的异人,就这般,仿若无人的走过了茶棚。
“……??”两人对视一眼,稍有放松。
然则,很快帕林斯便重新恢复了先前那番紧张,不,是更为紧张畏惧,甚至不经意间脚开始发抖,却依旧冒着冷汗强作镇定的品饮着茶水。
为什么?因为,他愕然发现这街巷之中,那个特殊的戒指并不少见。
是了,对面酒肆里坐着一位嬉笑的少年,他指间也带着那特殊的戒指,但相隔距离稍远了些,看不清上面镌刻是猎鹰,还是其他……
还有,正在街边买着零食的青年,他的位置稍微近一些,帕林斯发现其戒指镌刻的是一头恶狼
还有……诸如此类,二十余人混淆在这条街巷之中。他们有的嬉笑如普通人,有的温和似祭司,而有的如同战场归来的死神,或是格格不入,或是融入人群,但又同时散发着令帕林斯这样的间谍为之胆寒的气息……
死?
帕林斯已然毛骨悚然,对坐的那位年轻间谍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帕林斯四十多年的人生也并非白过,他按住了年轻男人的手,以眼神示意把紧张掩饰的好一些。
因为,帕林斯渐渐发觉了不对劲——不,准确的说,区区两个起义军间谍,没理由会被这么多“邪心贵族”围堵,因为他们没资格。
好比眼前这位年轻人所在的起义部队里的间谍,他们自认为疯狂的计划,还未实施便被邪心贵族们轻而易举的掐断了,随后邪心贵族对间谍的大清洗,几乎一扫帝都中的间谍势力。
他们俩能活着碰头,已经属于命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这群隐匿在人海中的鹰犬人多势众,但却显然并非围剿而来,更像是……更像是……
充当护卫。
唔,是了,充当某个重要人物的护卫,某个不能在民间透露身份的重要人物……
帕林斯顿悟。
“邪心贵族”是皇帝的鹰犬,他们所护卫的只有……
一切不言而喻。
帕林斯下意识的望向对坐的年轻“同志”,显然对方也绝非愚笨之人,已然得出了与帕林斯相同的判断。
倏然,熙熙攘攘的街头行人中,一行贵族衣着的年轻人,谈笑着从茶棚走过,而他们的身前,是一位有着鹰眼的少年。
然而,帕林斯的所有目光,却只集中到了年轻人中,那个黑发蓝眼的贵公子。
没错,帕林斯认识这位贵公子,其肖像在起义军谍报人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他也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位“同志”的嘴角,勾起一抹恐惧、疯狂并存的癫狂笑意…
霎时间,只觉得一阵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