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月儿开心,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难道江阔那些天一直往这里来,不过是为了看月儿?
看月儿却用我做掩饰?真是太可恶了。
可是我想这些做什么啊?打住,打住。
人总是会对有相同际遇的人产生莫名的好感,所以在知道了月儿喜欢江阔的“小秘密”之后,我对她的映像就亲切了很多。
我看到月儿,就像看到我自己。
于是这天晚上,在小秋和小夏入睡之后,我陪着她在院子里喝起酒来。
静谧的夜空里,月不满,却明亮。一张有些年头的石质小圆桌。一壶酒,一对杯,两人对坐。
如果我没猜错,面前的这个月儿绝不是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那副样子。
她先是赌气似的自斟自饮,后来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有些嘲笑地拿起酒杯,将里面残存的酒沿着杯子转了转,“你从来没喝过酒吧?”
我看着她难以掩盖失落悲伤的脸,点了点头。
“呵……”她讽刺的低笑了一声,又猛灌了一口酒,“我知道,你是有爹有娘,有人疼的孩子。”
我觉得被误会了,急忙道:“我们家并不富裕。”
“不富裕?”她嗤笑一声,“我知道。但是你像我一样么?像我一样从小就长在妓院里,从小就死了娘又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么?!”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呆住了。
她拿起酒杯,又狠狠地灌下去,样子要多风尘就有多风尘,与以往我见过的那个月儿完全不同。
“怎么?被我肮脏的样子吓到了,纯洁的孩子?”她讽刺地笑着说。
我忽的抢过她的酒杯,给自己满上,学着她的样子将酒灌下去,好像这样就能减少那两个字会带给我们的疼痛感。
“喝酒没什么肮脏的!”我一边拼命地咳嗽,一边说到。
“呵呵呵……”她嘲笑我狼狈的样子,抢回了我的酒壶。但从她的笑声里,我知道她从心底接纳我了。
“我从小就生活在妓院,从我记事开始。我娘是‘桃花坊’里面最出挑的女人,她总是陪各种各样的有钱男人,喝酒,调情,上床,从不回避我。她在他们怀里笑,笑得花枝招展。那些男人都喜欢她,每天晚上冲她来的人不计其数,她在来人当中挑一个,谁能给最多的钱,她就陪谁。每天换一个。那些男人为她砸钱,为她打架。她不说话,只是看着笑,然后陪最终争赢的那个人。他们说她没有心,因为她一直在笑,即使别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其实我知道她有,她把心丢了,丢在一个叫李和的人身上。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哭,把我和她关在房里。她恨他,也恨我,她说我是孽种,因为我总是提醒着她自己被抛弃。她说我是贱人,一出生就和她呆在那样的地方,以后也要跟她做同样的事。然后她又告诉我贱人就要贱得彻底,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让我去学,从我五岁开始,我就帮着她给那些男人倒酒,夹菜。我六岁的时候,她死了。我就在那年遇上少爷。”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笑了笑,开始喝酒。
她满脸的泪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好像随便有什么拂过水面都会破碎,看起来那么脆弱。像她的故事一样,让人那么心疼。
我也跟着哽咽起来,那一刻,我发誓,我发誓自己要保护这个女孩,我不要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