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真是巧呢。”她抿嘴笑了笑,眼神却闪过琢磨的意味。
“那晚些时候,我刚好可以过去拜访,谢他那日帮我之事。”
“那么大一点儿事,还值得你登门拜谢啊。”月莺说道,“你这分明就是找由头去见人家吧?”
“长姐,你这样拆穿阿瑾姐姐做什么.....”
“小姐,大小姐,朱小姐。”二房的周嬷嬷从外面进来,福身笑着行礼,“快开席了,二夫人让奴婢来请几位小姐过去呢。”
“这么快啊。”赵月莺看了眼外面的时辰,这会儿不是还早着呢吗?
“那我们就快些过去吧。”朱瑾一听,急忙起身挽着月莺的手就要往外走,赵慕鸢也就跟在后面,悄声问了一句,“除了朱夫人,周夫人,还有哪位夫人也在吗?”
“还有抚远将军夫人,和礼部侍郎,袁州大人家的夫人也在。”周嬷嬷笑呵呵的答道,她一说赵慕鸢就听明白了,袁家和赵家很少来往,想必今日为长姐的婚事而来的,就是她了。
礼部侍郎袁州,泉州袁氏,虽算不上书香世家,不过袁州的嫡长子在京中同龄公子里是拔尖儿的,这次秋闱更是高居第五,是前五里年纪最小的一位,才十七出头。
只不过,礼部尚书是太子党羽,虽说如今太子没了,可杨家还在呢,这袁州在礼部尚书名下做事,不知和杨家私下可有结党。
“三小姐,三小姐....”
她正低头跟在长姐身后,忽然听到有人低声唤自己,便四处看去,瞧见了桂花树后躲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绿衣小姑娘。
“梨儿?”赵慕鸢看看长姐和朱瑾的背影,和周嬷嬷说了一声,就走到桂花树旁,问她:“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随着公子一起来的。”梨儿低声说着,手攥着衣角不敢抬头看她。
今日赵家设宴,齐邕也跟着周议表哥一起过来了,赵慕鸢听余嬷嬷提过一句,没往心里去,齐邕和自己还有周家表哥,在生意上往来密切,二哥的举人宴,他来庆贺实属正常。
“那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赵慕鸢看她肩头沾了几片落叶,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奴婢.....”梨儿抿着唇,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直接跪了下来,哽咽道:“三小姐,奴婢有件事,有件事没有告诉三小姐,可是奴婢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和萝儿的死有关,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什么?”她讶异俯身扶她起来,“没关系,那你可否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是这件事说出来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吗?还是对你或者谁的名声有损?”
“是可能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可也不只是这样。”梨儿眼神闪过一丝焦虑,“这些事,是母亲交给我的遗物里,有一封信,她叮嘱我千万不能随意打开看,更不能把这封信弄丢或者随便给人看,我前日想到这件事,便打开看了信.....”
“那信中说了什么?”
“三小姐,奴婢.....”梨儿又犹豫了下,“奴婢只能先告诉你,奴婢的母亲,是当年宁妃身边的宫女。”
“所以,那场火不是意外对不对!”赵慕鸢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就觉得哪里不对,萝儿、梨儿、唐多顺和那场莫名其妙的火,这中间肯定有一个是有问题的,否则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梨儿连忙摇头,“那场火我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但我猜,应该是当年害了宁妃娘娘的人,查到了萝儿,所以想要斩草除根。”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唐多顺,对不对。”她伸手拉住梨儿的手臂,“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母亲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她是否知道,害了宁妃和六皇子的人是谁?你放心,在把握帮萝儿沉冤之前,即便你告诉了我,我也绝不会和旁人说起,必定保你不被牵连。”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逃出来的,但,但她临终前亲口告诉我,宁妃娘娘,是被一个叫唐封居的侍卫害死的,奴婢听说,唐多顺是唐封居的义弟....”听到她这样保证,梨儿才低声说了出来,正说着就看到自齐邕往这边走来了,急忙将剩下的话匆匆说完:“母亲留下的信中说,孙繁是被唐封居下了迷情药诬陷的,宁妃娘娘没有被折辱,而是被唐封居勒死的,六皇子也是他杀的,他是杨环的人,唐封居是杨环的人!”
“什么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齐邕走过来,梨儿的声音压的低,他只听到了模糊的字眼。“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了?杏儿还以为你跑丢了呢。”
梨儿睫毛颤抖着垂下头,低声道,“奴婢不小心迷了路,正巧遇到三小姐,正在说三小姐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儿呢。”
“你这就睁眼说瞎话了啊.....”齐邕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忙讪笑的转了话题,“不过,三小姐确实也生的好看。”
赵慕鸢斜楞他一眼,“齐公子都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梨儿不过就是夸我一句,怎么就成睁眼说瞎话了?”
“哈哈哈哈......”他一把打开折扇,掩饰着尴尬,“我正好有事问你呢,严芶那边说田产和作坊都已经看好了,琉璃官窑我也派人去永壁商议妥了,眼下就差程目过去了,他那边的事什么时候忙完啊?”
“算起日子来,程目这两日也该来信了,若是他那边大功告成,永壁即刻就可以开始动工。”程目每隔十天一封信,汇报暖棚里小茴香的状况,上次信中说惠城落了场小雪,小茴香差点全冻坏了,还好他们大半夜冲到城外,把炭火及时烧上来,可小茴香还是有些发蔫,算算日期,若是真的抢救回来了,小茴香也可以收上来了。
“如此正好。”齐邕点点头,看看远处的走动的人影,“人多眼杂,我一个外男不好在这边久待,回头有空再登门拜访。”
“齐公子慢走。”赵慕鸢福身,目送他走远,梨儿跟在后面,扭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追上齐邕。
赵慕鸢神色微微舒展,虽然梨儿的话令人十分震惊,也不能保证十足的可信度,但唐封居,唐多顺,还有杨环,再加上小扶柳,现在终于像是有那么一丝关联了。
流芳台,是赵府用来接待女眷宾客的院子。
“阿鸢,你做什么去了?”周氏见她才来,笑着说她,“这么多客人在呢,你还晚到。”
“来时路上碰到了齐公子身边的丫鬟,就说了两句话。”赵慕鸢福身向屋内众位夫人赔礼过后,又一一问好。“让诸位夫人笑话了。”
“我还说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呢。”月莺接话道。
“和一个丫鬟有什么好说的,你也真是的。”宋氏不满的看着她,虽然不是自己的女儿,可她总是赵府的千金,路上碰见别府的丫鬟还要说话,简直自掉身价。
“夫人教训的是。”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氏,缓步坐了下来。
“三小姐年纪小,爱交好友一起玩儿,也是正常的。”席间一位体态微胖,皮肤白皙的妇人笑眯眯的打着圆场,这位妇人赵慕鸢从前未曾见过,又是坐在朱夫人身旁,想来就是袁夫人了。
“让袁夫人见笑了。”二婶笑着,将话头又牵了回来,“方才说到哪里了?是说月莺的衣服花样精致吧?”
“对对对。”朱夫人也忙接话,“月莺小姐衣服上的杜鹃花,真是好看,最主要的还是这人呀,比花儿娇美。”
“这样娇艳的杜鹃花,也就穿在月莺这样年纪小又生的好看的姑娘家身上,才能盖过花儿的风头。”周夫人也跟着夸赞,管他袁家和赵家的婚事能不能成,在外人面前总要多捧着。
“几位夫人过奖了,月莺哪里敢当。”赵月莺笑盈盈的答着,心里却一团疑云,她今儿穿的和平时也没差多少,闺阁小姐不也都是这样穿的吗?
“瞧瞧这孩子,还谦虚上了。”朱夫人笑道,“好看就是好看,怎么就过奖了。”
赵慕鸢和祈鸾对视一眼,只默默低头吃饭,今儿内院这席酒宴,她们在旁边只做陪衬就好。
几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唯有抚远将军夫人韩氏,说着话还悄悄打量着自己,眼神不是很善意。
赵慕鸢不动声色,大人问就答话,不问就乖乖吃饭,这韩夫人不过打量自己几眼,又不会掉块肉,可她在韩柔贞脖子上划拉的那一刀真是特别轻,还没自己当初脖子上受的伤一半深,估计疤都没留一个。
韩陟一介武将,不管信不信,都不会把这种事摆到台面上来讨说法,显得没有气量,只会当成小孩子间的打闹;至于韩夫人,她也不傻子,同样是本朝新贵,赵家可甩了韩家不知道几条街,她纵然有气,也只能在暗中剜自己几眼。
果然直到宴席散后,韩夫人一句话都没多说,神色淡定的和朱夫人她们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