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墨应该是想试试我的胆量吧?所以才挑了那样一处古怪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这约我是赴定了!”
三日后,云绯若一身浅绿劲装,背着开阳剑,一头钻入了落花坡。
时值深秋,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满目荒芜。仅有三四株高大的柿子树枝头挂了几颗橙红的小柿子,在瘦弱的枝条上摇摇欲坠。
云绯若看得有趣,足尖轻点,沿着光裸的主杆到了高处,探手去摘柿子。
香甜软绵的柿子到手,她顺眼望了一下。
“果然奇异!居中与外围风光迥异,恍若盛夏。”
陆元墨的信上并未提到在哪里比试,云绯若生怕自己在落花坡边缘逗留会引得他嘲笑,便慢慢往上行去。
越到接近坡顶,越是草木葱茏。许是人迹罕至的缘故,坡上各种小兽出没,毫不惧人。
“白兔子!”
前方碧绿的青草间,正藏着只玉雪可爱的白兔,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云绯若见多了野兔,但都是灰色的。
“捉了来带回青渺峰去,想来鹭儿会喜欢的,它们眼睛都一样小。”
云绯若脚步轻盈,慢慢靠近。
不想那兔子机敏得很,见她去捉便一跃而起,窜得远远的。
“乖,别跑!”
云绯若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哎,抓到你了!”云绯若纵身扑上,将白兔耳朵拽在手里。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将兔子牢牢钉在了地上。那剑随即收回,青草地上血腥四散,温热的血珠溅到了她脸上。
云绯若惊叫一声,忙抢过兔子察看伤口。
那一剑穿心而过,眼见是不能活了。
“陆元墨,你干什么?这兔子好好的碍你什么事了!”
陆元墨扫她一眼,取出一块丝绢擦净剑上血迹,这才慢悠悠说道:“你傻么?这显然是只家兔。荒郊野外的,哪来这么干净的白兔子?”
“它愿意跑出来玩,关你什么事?”
“哦?那它命是真好,一路上人来人往,竟没被人做成水晶兔脍……”
云绯若闻着浓重的血腥味,想到他口中说的兔肉,忍不住有些作呕。
陆元墨见她神色不虞,眼中隐有泪光,微微有些心疼,蹲下来道:“你喜爱白兔子的话,不如随我去笑白门,我家中养了……
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陆元墨忽然觉得颊边有丝麻痒,伸手一摸,竟摸到了满手的鲜血。
“我呸,谁要跟你回笑白门,不要脸!”
陆元墨方才见她难过,这才急着讨她欢心。没想到一言不慎,竟暴露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向往。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想赔你一只兔子罢了。”
陆元墨也拔了剑在手。
当年他曾听说璇玑门的新弟子并无根基,想来两三年间也不可能有所建树。没想到尚未真正交手,自己已是见了血光。
“我不能让她看轻了我,否则往后她一想起我来,我便与无能画上了等号。”
“唉,我今日若是输了,她将来能不能想起我来都是未知之数。”
云绯若见他把剑横在胸口,一张脸上神色莫测,却迟迟不动手。
“想不好如何报这一剑之仇吗?不如你慢慢想,我们改日再约。”
“既然约了今日,那自然是要今日了结的。”陆元墨抬眼望着云绯若,她的开阳剑上血光隐然,沾的正是他的血。
“那便请教了!”
云绯若提气凝神,严阵以待。
陆元墨也整肃了心神,默运真气,将灵力灌注于剑身之上。
青翠树木间顿时剑气纵横,枝叶乱飞。陆云墨浸淫本门剑术多年,剑招纯熟;云绯若身上兼具璇玑兄弟的真气,却输在入门不久,对敌经验稀少。二人各擅胜场,也各有不足,竟然打成了个平手。
“怪不得他当年以为自己是璇玑弟子的不二人选,果然有些本事!”云绯若眼前剑光闪闪,自己的剑招破绽百出,应付得十分吃力。
陆元墨也是极为震撼,这女子入门三年不到,是怎么做到灵力如此充沛的?
“当!”
两剑相接,灌注在剑身上的灵力互相推斥,将二人弹倒在了地上。
“璇玑门弟子也不过如此!”
陆元墨胸口气血翻腾,躺在地上仰天大笑:“我们今日不分胜负,想来你必然不服气。不如你改日好好练练剑招,再行比过?”
云绯若半坐着,手中犹自紧握着开阳剑:“胡说,你连剑都撒了,我可还在手里,怎么都是你输了!”
陆元墨见她一脸较真,红唇微微嘟起,心头一软,话冲口而出。
“好好,算我输。”
“什么叫算你输,就是你输。”
陆元墨方才一句话出口本就在后悔,听她不肯善罢甘休,顺势道:“你觉得是我输了,我可没觉得,改天你需叫我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好你个贼子,你敢暗算我!”
云绯若面色一变,忽然如化作了一团棉花般软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陆元墨大惊失色,忙翻身起来。谁知道一动之下,发觉自己也是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劲力。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装蒜!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快给我解药!”
“云姑娘,真不是我。”陆元墨费尽全力也不过是微微偏了偏头,看到云绯若怒容满面,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知道自己此时分辩不清,便住了嘴。
静寂中,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不多时,密林深处,一角浅青衣袍缓缓出现。
陆元墨与云绯若心下一凛,齐齐对视一眼。云绯若抬了抬越来越无力的眼皮,看到一个面容和善,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哎呀,我的小乖乖啊,你怎么死了啊?谁害死你的?”
那男子却并不走向他们,而是拐到一边,捡起了那只被陆元墨刺死的兔子。
“这位公子,兔子是我杀的,你要多少赔偿尽管开口,跟这位姑娘无关。”
陆元墨人虽不能动,思绪却非常清晰。此人来得诡异,且自承兔子主人,想来自己二人是着了他的道。
但无声无息之间就成了这模样,也实在是有点憋屈。不知这人是何方高人,有如此能力?
“怎会无关呢?我方才听你与这姑娘打情骂俏,十分亲热,想来你们自然是有关的。”
男子轻叹口气,爱怜地抚摸着兔子尸身:“唉,你们小两口吵架也就吵架了,为何要害我兔子性命?”
“谁跟他小两口了!”
云绯若又羞又恼,啐了一口。只是她浑身无力,这一啐倒真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了。
那男子走到她跟前,细细欣赏了一番,啧啧赞叹:“玉衡真人真会挑弟子,这脱俗姿容,怪不得宁可辜负了执素仙子……”
“你胡说什么!”
“啊,没什么。”男子眨了眨眼,手上忽然多了个一寸长的青色瓷瓶,“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关系无所谓,中了我的迷梦生,我想让你们有关系,你们就一定有关系;我想叫你们成了小两口,你们必定不会成为小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