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抬头的瞬间,王质看清正对他的是鹤发鸡皮的老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的心中有些发慌,穿越到大唐,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有权有势的陌生人。往常几次,见冯使节,找松州刘刺史,见吐蕃的禄东赞将军,都有站猪陪着。
在自己的世界,他见到老师都要紧张。
他暗暗打气,心中不断重复说到:“我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救人的。”
心里的仓皇被长袍斗篷掩盖,站立着仍旧是从容不迫的长袍异乡人。
两人商量结束,老人重新抬头,问到:“异乡人,你有什么事情吗?”语气温和平缓。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就没有那么友好,“见达木子头人不行礼,不取斗篷,我还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异乡人。”
王质慌忙行礼,左手将斗篷取下。
“头人,我初次来到泥巴村,很多礼数不懂,还请见谅。”
“穷陬僻壤之地,没有那些礼数,你别听管家的言语,他从长安回来,总想将泥巴村捯饬成长安第二。”
管家点起香炉,面容泛起微红。
头人打量王质一番说到:“剃个光头,衣着却普通。你是和尚吗?”
王质想起吊桥士兵的盘问,于是重复说到:“我是松州城凤娘医馆的和尚,医馆请我坐堂,给松州百姓治病。”
头人不动声色问到:“听说凤娘已经死了?”
王质不愿意撒谎:“不然,中元节被砍头的另有其人。凤娘没有死,但是被何人隐匿,现在在何处并不知晓。”
头人从雪豹尾巴处走到前面,哈哈大笑起来。他侧身问管家:“你认出他是谁了吗?”
管家陪笑着走上前,带着浓郁的香气,“他进来站在背光处,没认清,现在看着光头,一下认出来了。却比之前看到的时候瘦了好多。”
中元节,达木子头人和甲纳管家在松州城,看到站猪劫持刑场一幕。
“那天真是好笑,昆仑奴从马车里面出来,拳打脚踢的,你却像个呆鸡捡起木棍傻看。唉,我活了这般年纪,从未见过和尚杀人,满心期待,却又空欢喜一场。”头人继续哈哈笑着,“听说你们被吊在城墙几天几夜,居然活下来,不容易。”
管家忽然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王质面前一改刚才傲慢,显出恭敬。
王质不愿意回忆那段遭遇:“我并不勇敢,但我也并不懦弱。此次来找头人,是因为今日在医馆收留一个病人,是掳疮,如果不医治,估计挺不过三日。我从他口中得知是泥巴村人,于是上山,想看看村子里究竟有多少人染病,也想来帮忙!”
“和尚,这是我们村子自己的事情,无须你来插手,即便你是华佗在世,扁鹊还魂,也治不好!我们已经法子对付掳疮。那人你应该送回就行,我会想法医治他。”
王质急忙问道:“你说的法子是那种红色的药酒!”
“对,就是那酒。和尚,你请回吧!如果你是担心松州城染病,特意来买酒,我可以给你便宜些的价格。地窖已经堆满了药酒,我绝对不会让我的百姓再染上掳疮。”
王质冷笑一声,说到:“掳疮就是天花,药酒是没有用的。”
管家努力想走到王质身后,却被头人挡在前面。
“世间事,不是说没用就没用,请回吧!如果凤娘现身,就代问好。”头人坚决说到。
头人说完就没有理睬他。王质感到沮丧,他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到泥巴村,他认为自己推测山崩已经声名远扬,其实不然。
在大唐,他永远是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