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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中,顾盼终于来到了长安城。
这每每出现在梦中的长安古城,顾盼现在真实地触摸到了它,他也的确曾流连于江南美丽的西子湖,可纵是湖边的垂柳如何风姿绰约,却终比不过这长安城秦时的明月与汉代的雄关。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大概即便是书生到了这长安城也会有万丈的雄心吧?顾盼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朱雀门大街,已经入夜,这街面上依然热闹非凡,比之汴梁虽略有不如,可毕竟是十三朝古都,大宋西北要塞,风土人物却又比内地迥异、丰盛了不少。
只见这大街车水马龙,民居鳞次栉比,其间商铺杂陈,酒楼便设,瓦舍勾栏,商贾云集,隔几十步更有路岐人做场表演说书、吹弹、舞拍、杂剧、撮弄……简直令人眼花缭乱,更有小贩挑担贩卖羊肉、头肚、腰子、白肠、鱼虾、蛤蜊、汤饼……;出游的不仅有王孙公子,五陵少年,百姓亦可带妻协子,不醉不归,更有些西域女子不懂中原礼仪好像从未看见过顾盼这样的俊俏书生哥儿,犹自对他指指戳戳,顾盼则一向对自己的相貌自信的紧,任凭她们兀自评论。
顾盼正暗自得意,却见前面一处杂耍特别热闹,急忙分开人群挤入观看,原来是绳技表演。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色土布紧身衣裤,站立在足有五丈之高的细绳之上表演各种危险的动作,小姑娘眉清目秀,身法灵活,不时引爆全场喝彩。
大概是小姑娘从未见过如此场面,雷般的喝彩已使她心中一阵阵慌乱,却在此时大街由南往北奔来一匹骏马,马上骑士紧勒缰绳,但那马依然象疯了一般奔跑——显然是惊了,路旁一片惊叫之声,油炸摊老板躲闪不及,一锅滚烫的热油被疯马踢的飞直了起来,直奔那小姑娘而去,小姑娘脚下没有站稳,头着地向下栽去!顾盼心中一动,想要飞身相助,心中但却含糊了一下:不知是先将那油锅接住,还是先保护那小姑娘,而疯马也应该制止才是……,他正迟疑却听耳边有人轻笑一声说道:“我来接油锅,你去救人,那马归南小哥。”
这声音很温和,很稳定,顾盼听了心中一宽,正要飞身救人,却见从另一侧已有一人窜出稳稳地接住了那个早已肝胆俱裂的小姑娘。
大街上此时华灯初上,照到这年轻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斜飞入鬓的剑眉,凌厉的眼神显示出坚定的意志但又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未解,纵然不是顾盼这般俊秀如书生,却也足以让姑娘留恋心动。就连他现在怀中的小姑娘也在痴痴地看着他,青年脸一红,急忙将小姑娘放下,头也不回地向人群之外走去。
而在四散奔逃的人群看来,最害怕的还是那飞起的油锅,此处为闹市,街道狭窄,人群混乱,那油锅颇大,滚烫的热油若落地四溅也不知要烫伤多少人。
疯马还在自顾自的在大街上狂奔。
可几乎就在一瞬间,翻滚的大油锅不知怎的竟然稳稳地落到街道的一个角落,那疯马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张开大嘴不住地打着响鼻。
一个英悍青年此刻正懒洋洋地站在马旁边用小指扣着耳朵,另外一只手则牢牢地攥住了马缰绳,一只手只怕真有千斤之力,只听他喃喃说道:“马儿啊,马儿,下次可别再淘气啦。”
有明眼人看到那翻滚的油锅其实是被一根细细的钓竿把两个锅耳挑起来后送到街角的,油锅沉,竹竿细,钓竿已经被压成了满月状,而单手持钓竿的那个人却好像一点都不吃力,当油锅稳稳落地后,那人就一闪身到了灯光暗淡处,就好像这事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顾盼一见救人的少年不由得喜上眉梢,疾走几步,已经赶上那人身形,从后一拍那人肩头,笑道:“朋友,你大概丢了什么吧?”
那人一回头,看见顾盼,先是一愣,马上也微笑道:“在下丢了什么呢?”
“无论阁下丢了什么在下都可以找回来。”顾盼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