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雨仔细打量下眼前的男孩,只见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华贵、剪裁考究。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袖口衣领处都有些污渍,小脸也脏兮兮的,脖子上也不似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挂个长命锁,竟是空落落的。
纪烟雨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口中仍“嗬嗬”做声,见纪烟雨一脸迷茫,脸上愈发显出焦急神色,小手也挥舞起来。
纪烟雨见状也不泄气,把孩子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双手中,仍柔声道:“你听懂我的话,就点点头。”
男孩忙狠命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卡巴卡巴,像个小奶猫般可爱。
纪烟雨忍不住捏了捏孩子白白嫩嫩的双颊,还是柔声道:“你会写名字吗?哝,写在这儿。”说罢,把手心递给男孩。
男孩紧咬双唇,伸出稚嫩的右手,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你叫长生?”
男孩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纪烟雨待要细问,忽听树丛后的石径上脚步急促。
一个三十上下带着草帽的男子正向她们奔来,待看到长生,那男子眼神一亮,一扫焦急神色,伸手就要过来牵孩子。
长生见状,眼现惧色,慌忙躲在纪烟雨身后。
邓嬷嬷狠狠咳嗽一声,“哪里来的不守规矩的野人,这里也是你横冲直撞的地方?”
草帽男脸现尴尬,忙对着纪烟雨作了个揖,“小人鲁莽,只是,只是家中小少爷方才走失,怕老爷责怪,一时无状,贵人海涵。”
纪烟雨见二人情态怪异,心知其中必有内情,忙唤青儿过来,耳语几句。
青儿从荷包里拿出块碎银子,扔到旁边草地上,一脸不情愿,“哝,我家小姐见你家小少爷玉雪可爱,要带他玩一会子,你过半个时辰再过来接。”
草帽男不成想竟有银子得,一时也顾不得许多,紧紧捏起银子,告个罪,干脆利落地退下去。
见做实了自己猜想,纪烟雨望着草帽男离去的身影,冷笑道:“把赖大唤来,再让他把白马寺的执事僧叫上一个,就说我要问话。”
…………………………
话说半个时辰后,草帽男又转回后院,满心希冀再得赏钱,却见纪烟雨一行人旁边站了几个仆役还有一个和尚,全都一脸严肃地瞪着他看。
他情知大事不好,当下转头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永定侯府的下人按倒在泥地上,嘴里塞了一口的沙子和泥。
纪烟雨一使眼色,赖大上前,“你说这是贵府的少爷,你们少爷叫什么名字?”
草帽男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脸色愈发灰暗。
赖大拎起手中马鞭,“啪”地打在地上,厉声道:“哪里来的拐子,还不说实话吗?”
草帽男慌了,“小人,小人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小人家有八十老母需要供养啊,大人绕了小的这次吧!”说罢,在泥地上磕头如捣蒜。
众人眼中皆露出鄙夷之色。
白马寺的执事僧脸色也不好看,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鄙寺一向为穷苦人提供暂时栖身之所,不想倒是被奸人蒙蔽!”
“多亏小姐慧眼如炬,方不致酿成大错,贫僧在此谢过纪小姐了。”
赖大道:“大和尚,你们也忒不察了,要是这贼子在寺中再行恶事,岂不带累了贵寺千年美名?”
执事僧愈发惭愧,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远远传来老侯夫人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这么热闹。”
众人望去,只见老侯夫人和一个同样身着深色锦衣,鬓发如银的老夫人走过竹桥,周围一堆的婆子丫鬟,一半竟是面生的。
纪烟雨忙率众人迎上去,规规矩矩见了礼,方细细将经过讲给老侯夫人听,明知道斜对面的老夫人正在打量她,也始终目不斜视。
纪烟雨见老侯夫人一直带着笑意,没有不豫之色,讲罢又讨好般地说:“祖母,我做的对吧?”
只见老侯夫人对着身旁老夫人说:“老姐姐,这便是我跟你讲的雨姐儿,你说,她淘不淘气?便出了门,还能自己折腾呢。”
老妇人戏谑道:“那也是你的福气,我们家一窝小子,我想要这么个可心可意的孙女还没有呢?”
说罢,拉过烟雨的手,上下细细打量,“雨姐儿都不记得我了吧,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啊!”
烟雨再看一眼老侯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肯定是自己祖母的闺中密友,当朝右相的夫人费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