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山知道,洪老夫人定是又勾起了过去在洪家的伤心事,连忙柔声抚慰道:“老太太虽然一辈子没有像代战公主那样冲锋陷阵,但是也活得刚强硬气,大家提起您没有不树大拇指的,您堪称女子的典范呐。”
“你又来拿我打镲,我老婆子一辈子活得憋屈,无非是生了个好儿子,才得以享几天清福罢了。”洪老夫人自谦的说道。
台上的音乐又欢快起来,原来是一身红色旗装打扮的碧君踩着花盆底摇曳多姿的走了出来。与方才在战场上生擒平贵时的英武不凡有所不同的是,此刻站在金銮殿上的她犹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一般娇艳芬芳。
洪老夫人随着众人一起给碧君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她边拍手边对荫山说:“我上次在你那看戏时,就觉得这个叫朱碧君的孩子很不错,扮相好唱的也好,更难得的是通身上下的这份爽利劲,不似有些演代战的非要把个女元帅演的跟窑姐儿一样粉艳,让人看了一点都不舒坦。这孩子今儿晚上演的比上次还要好,跟这薛平贵从扮相到身量再到唱腔真真是极般配,比给你配戏时要好许多,你们俩那一晚上越看越像爷俩倒不像夫妻。”
荫山被洪老夫人的话逗乐了,他笑着说:“碧君和子声年岁相当,又都生的好模样,自然在台上看着很般配,我比人家的爸爸年纪都大,上次和我搭戏只能是听听唱,我终究是老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执意退隐不唱的缘故。”
洪老夫人听出荫山话里带着一丝伤感,忙安慰他道:“花无百日红,人人都会老,一晃你也红了这么些个年头,你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荫山知道洪老夫人这是怕自己心里失落,他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人说的正是,我如今只等着小女一出阁,就过我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去。”
“哦,不知你那丫头可许了人家没有?”洪老夫人听他提起女儿,忙关心的问了一句。
荫山冲着洪老夫人笑了一笑,然后用手指了指台上正唱戏的子声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小女年后已经许给了台上唱薛平贵的闫子声了,再过三个多月就要迎娶了。”
洪老夫人欣喜的点了一点头,侧过脸对荫山说道:“说起子声这个孩子我还是知道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说,性子又最是个爽快耿直的,平日里见人也总是笑呵呵的谦和模样,不似一些有了名气的所谓的角儿,见人总爱端个臭架子,你给女儿定的这门亲事真心不错!”
荫山听洪老夫人不住的夸赞自己的女婿,忙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太太与我这女婿家里平日可是有来往?”
“与他家里到是没什么来往,只是不瞒你说,这景和楼大戏院名为齐嘉禾齐会长开的,实则我那儿子也入了一半的股,为的就是让我有个看戏的去处,好消磨时间,我本来不想到这戏院里来看戏的,但是架不住孩子的一片孝心,于是就闲来没事常到这边来听听戏,这个子声可是齐会长一手捧红的,我冷眼瞧了这孩子小两年,真心不错,唱的好做派好,为人更好,真是佳婿!”
洪老夫人的话让荫山恍然大悟,早前常听人说这景和楼有军方的背景,今日看来果然没错,难怪景和楼在北平城左右逢源,风生水起,各路神仙也都不敢到这里来撒野,原来都是惧怕洪军长手里的枪杆子。
荫山一边想一边客气的向老夫人说过讲了,还要老太太多栽培多提携。
洪老夫人故意打趣道:“你如今也势力起来了,一听我儿子在这园子里有股份,就立马让我提携你女婿,真真是私心太甚。”
荫山被老夫人如此一说,立刻尴尬的笑了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洪老夫人喝了一口盖碗茶后,被荫山不知所措的模样逗乐了,她指着荫山笑着说道:“你呀你呀,真是个老实疙瘩,年轻的时候不经逗,老了也还是一根筋,没听出来我是逗你的呀。反正我不管,我从今儿起就在家等你给我下帖子吃你闺女的喜酒呐。”
荫山笑着对老夫人说道:“改日定当亲自登门去请老太太。”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到时候一忙又忘记了。”洪老夫人说完和荫山相视一笑,继续抬头看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