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原一愣,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平安哪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心里早乐开了花,一碟茶楼的点心那可是她做梦都想吃的,上次跟父亲来,父亲只舍得给她点一碟绿豆糕,平安说他小气,平毓便说所谓一碟茶楼自然只能点一碟点心了,平安不服气,指着别人的桌子,平毓又说点那么多是粗人的吃法,要知点心品的不是味道,是轻轻悠悠的意境!
哼,说意境,这才是意境!
平安对着面前小山一样花花绿绿的美味,手都在颤抖,不知该先尝哪一块。
正犹豫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紫衣少年飘飘然的在她对面落座,少年有一双乌黑好看的大眼睛。
“你干嘛?”平安脸色一变。
“看你吃东西啊。我是你的话,就先吃金丝橘。”少年指着一碟金黄闪亮的蜜饯,“然后我会吃一粒甜豆,甜豆在嘴中化开的时候,再吃一块白玉糕,那味道便是做神仙了。”
“真的假的,别骗我!”平安被他说得口水直流,依法而食。
果然,三种点心的味道糅和到了一起,平安的脸上绽放着浓的化不开的甜甜笑意。
“平安,你笑起来真好看!”少年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既然这样,那就是朋友了,你也吃啊,反正我也没花钱。”平安道,看来对方是吃点心的行家,若非他的指导,胡吃海吃一顿怕是要辜负了这一桌子的美食。
“不吃,我心情不好。不过看着你笑我心情又好了一点点。”少年道。
“你叫什么,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叫假缇,至于心情不好的原因嘛就无法奉告了。要我说心情这东西就像咱们葵国彩石弯的海潮,水涨水退毫无规律,简直莫名其妙!”
“你别生气,既然没有规律就别管了,心情要老那么好,便感受不到它的好了,偶尔不好一下才能衬托出好来。”平安嘟嘟囔囔道,她现在哪有心情管别人的情绪好坏。
“你慢点吃,别噎了。”假缇见平安狼吞虎咽,提醒道。
“额!”平安果然被噎住,她不敢呼气,使劲憋着,食物这才慢慢的下去。
“你……你就像鼓嘴的水蛙,哈哈……”假缇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平安随他笑去,她也吃累了,便坐着休息。
此时邻座过来了四名捕快,四把大刀往桌上一拍,唤来了小二让上酒肉。
一碟茶馆的伙计很为难,此时可不是吃饭的时辰,大厨还没来呢。
“客官,实在对不住,只有一些酱牛肉,别的菜还上不了哇。”
“什么话,老子饿了就要吃热乎乎的酒肉,你瞧不起我们捕快?是不是!”一个黑脸拍刀而起。
“官爷,小的哪敢哟……官爷,要不小的上一桌好点心,就当是小的给各位官爷赔罪,小的嘴笨,各位官爷莫怪……莫怪!”小二战战兢兢。
“既是赔罪,便不收钱了?”黑大汉的刀往上一抬。
“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那还站着喝风,还不赶紧端上好吃的好喝的!”
小二点头哈腰,跑着下去。
平安听说这几年城里的捕快越来越不像个样子,披着一件官家的衣服,却到处讹百姓的好处,甚至明目张胆的收保护费,满筐上街摆摊就被强收了好几次,若是不给,他们脱了捕快服蒙了面便去收拾那些不听话的,拳打脚踢一顿算是客气了,还不识时务,那就等着断胳膊卸腿。
想告状?捕快就是执法官,他们只说未抓到行凶人,你能拿他们如之何!所以百姓们只得花钱消灾。
平安医馆倒未曾受过骚扰,一来镇馆的墨梳是葵国大医,人人敬仰,就是葵皇也对她礼敬三分,二来,捕快也要生病,求医问药总有时,哪敢轻易得罪郎中。
对面的少年假缇斜睨着四名捕快,一张俊脸蒙上了一层寒霜。
“又有大乌来了咱们都城,怎么样,几位哥哥动不动手?”一个粗嗓子捕快道。
“好机会啊,劫这一票可够我们吃几年的!”黑脸道。
“说的是,他们的货可都是连城之价!”另一人道。
……
假缇一直凝神听着邻桌的谈话,脸色愈发难看。
“你没事吧?”平安递给假缇一杯茶水。
“可恶,国公管辖的律执司竟腐坏到如此地步!”假缇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顿。
平安吓了一跳,见一盘碟受力歪倒,她忙伸手拦住了往外洒落的点心。平安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听出来这几名捕快是想打劫大乌,或许目标就是她不久前遇见过的那群海云人。
平安捂了捂荷包里的那卷护石绳,盘算着要不要去通风报信,可她要是走了,这一桌好吃的怎么办,再等等,等千字来了,让千字守着点心。
正打着小九九,茶馆里又走进了一群人,这群人个个白衣如雪,皓目红唇,宛如一群下凡的仙人。
“快看,是儒商!”有人小声道。
馆子里顿时变得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茶楼门口。平安也不例外。
儒商是不离大陆最受欢迎的一种人,他们跟大乌一样,穿行各国贸易,不过,儒商可不挑剔贸易的对象,从皇宫权贵到黎民百姓,都会与之交易,而且儒商时常有很便宜的东西出售,不管有用没用,喜欢图新鲜的百姓们总会争相购买,比如森国的竹哨,寿国的茄雕,雪国的雪石子等等。
儒商据说是千年前儒族的后裔,他们也跟大乌一样没有国家,但与大乌居无定所不同,儒商是有自己的落脚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