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旅客含住了甘泉之源,拼命吮吸,只在心中默默地回应,这是快乐。
“这样,这样好奇怪……你,你跑进东外城区,也是为了我对不对?”
答案依旧是肯定的,男人像是极度的心不在焉,又似专心到了极致,他是如此的爱不释手,不肯松口,仿佛能就这样把玩下去,直至千年以后。
“那么——哈!”刚好嘴张得比较大,激烈的酥麻袭来,促成了一声特别的天籁,“所有说的,做的,那么拼命,就为了这一刻对不对?”
如预料当中一样,男人否定了,她想要轻蔑一笑,但沉淀于舒适的惰性制止了这种无聊的行为,然后她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下半段回答。
“不全对,”艾尔止住了一切的动作,双臂将她箍得紧紧的,箍得变了形,难以呼吸,嘴巴贴在她的耳朵上,静了好一会,静得就连他将眼睛重新睁开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得到,“我想要你,想和你一起,绝不仅仅是现在,也绝不是某一天。
最好每一次醒来时,都如今晨一般,身边是你。
和你一起走过每一个已知,每一个未知。
和你——”
咿呀!
尽管隔着几排木桶墙以及一层厚厚的桶壁,酒窖入口盖板被打开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那些人进来了!
怀里的人瞬时一颤,艾尔品味过山抖海啸,似乎已经不惧眼前的小风小浪,咧嘴一笑,再次咬向津[hx]液未干的耳垂轻声说道,“如果你想要听,以后我每天都说给你听。”
“可你就要死了!”她揪住了对方话语里边令人心痛的漏洞,夹在语调里的每次颤抖都满含复杂,“你要死了混蛋!”
由于火蟒停止了躁动与狂舞,她终于逮到空隙去检查一下男人的伤势,小手往后一抹,就摸到了湿热黏糊的一大片,凑到鼻尖,满腔竟是铁锈的腥甜,她不由得再次强调,“你要死了!”
可男人根本就不接茬,“那如果这关过了呢?你要听吗?”并且说着的同时又开始悄悄地动了起来,吮吸嘬吻,轻抚揉搓,即使地窖里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得益于入口那条长长的过道,进来的人数很快就被确定,只有七八个人,绝大多数的人都留在了上边,他们大概是在十字路口处分散开了,脚步声分散,一开始密集的敲击空桶的声音也变得稀疏,这两种声音听起来都总有种随意的感觉。
这很奇怪,派来送死的家伙怎么会心态随意?
“我不知道……”她的嗓音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却依旧撩人无比,就连不加掩饰的焦急也仿佛像是在催促着什么的似的,“别弄了,人家过来——哼!
……
嗬……
……你……怎么这么不分轻重!被发现了怎么办?!”
“杀,”冰冷随意的语气与紧贴后背的温暖、穿行于胸前的灼热截然不同,比冰山还要冰,冰冷与灼热的酥麻让凝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如果事情无可挽回,我想带你去地狱。”
死神也许下一刻就会降临,以一柄冰凉的利剑撕裂炽热与甜蜜,就算他们暂时没有被发现,只要搜查者在这徘徊得久一点,男人也会死的,那道伤口有多严重只有她看得到,他真的会死的!
那还捏着无关紧要的矜持做什么?万一被利剑穿心,难道要带着它们去另一个世界?
从净土一波波袭来的无法抗拒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地狱吗?
好,她紧咬朱唇,没让呻吟和鬼使神差的回答脱口而出。
最近的一个脚步声在这条过道的中部停止了,黑暗中除了被极力压制却依旧不住发颤的喘息外,所有的声音都已经随着脚步声一起止歇,但黑、白两色的波涛依旧被搅动翻腾,伴随着一阵阵的愉悦,时而被拨回后方,时而拍向海岸,浪尖之上的两枚珍珠随波荡漾,始终被炽热的海风摩挲,摆脱不得。
噗!
利刃刺穿了第一个被开了口子的木桶,与此同时,艾尔感到那双附在手背上的柔荑紧握了一下,星眸紧闭,他轻声安慰,“怕就抓紧我。”然后它们真的拽紧了,很紧很紧,不过其中一个很快就离开了,捂向了已经无法紧咬而微张的红唇。
异响引来了其它的几个脚步声,不过它们都在那个位置停了下来,停了会,又一起重新响起,往这边慢慢靠近,大概是沿路检查,然后是第二声利刃刺穿木板的声音,那只柔荑揪得更紧了,指甲大概已经开始陷入大手的手背里。
之后是下一轮的往复,停停戳戳,直至最后停在了某处,与黑暗中的两人隔着几步之遥,隔着一层一捅就穿的木板,她很怕,艾尔能透过怀中、手上传来的颤抖感受到那颗剧烈跳动的心,他们一起等着骰盅开盖,等着他人的宣判。
……
可为什么他总是要等着别人来宣判自己的结果!
若他是鹰背,是白牛,哪怕是铁贝,现在都不会如此凄惨,被人逼在这里一动也不敢动,将后心交于一层一桶就穿的木板!他不止不用背负这些伤痛,反而还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驻地的床上,对手下颐指气使,没有人敢来威胁他。
做出这种选择也是被迫的,反正像条狗一样被摁在赌桌上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意思而已,就像之前那样,坦然面对好了。
可当怀里多了一个人之后……
哪怕被卡特当成沙包差点活生生打死,哪怕被火蝎当成狗一样踩在地上,哪怕被贵族压迫、蹂躏了十多年,它们的总和都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
再也不要这样了,要是侥幸没死,无论是偷,是抢,说多少谎话,双手粘上多少余辜、无辜的血,都再也不要了,再也不了。想着想着,他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身体也开始了颤抖,怀里的人感受到了异样,侧头望了过来,黑夜中重现的紫色星空仿佛覆了一层水汽,柔润无比。
“你是不是开始发冷了?!”
关切的兰息拂得他几欲昏厥。
黑色的衬衣被扯了回去,叼住雪峰的大手也被盖在了里边,同时女人又小声说道,“那只也伸进来吧,抱紧点,你不会有事的——唔!”
那两条粗胳膊猛然勒紧,若不是有云球做了缓冲,妮萨怀疑自己的肋骨甚至会被身后的疯子挤碎,对方难道想要勒死她吗?好在悬停于嘴边时刻准备着的手制止了闷哼,否则外边的人绝对会察觉到这个酒桶里的异样!
一念至此,外边的脚步声响了!
被发现了吗?!
……
不对,它们在远去!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搜寻者显然也松了一大口气!
疯子赢了,搜寻不是针对她的,否则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酒桶,脚步声和敲击声也不会透着一股子随意,若她没有被拉住,有可能会成功的冲出去,然后被追击,被围堵,被烟熏,被摁倒……
无论接下来那些人要干嘛,至少现在这个酒桶安全了,她安全了。
可这债越想还,反而欠得越多,或许再也无法还清,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去努力的,可是……
爱作怪的大手在渐渐放松,爱乱拱的嘴也不再亲吻颈窝和粉腮,脑袋无力的耷拉在她的肩膀上,浑身不住地颤抖,寒冷侵蚀着烈焰般的身体,令人迷恋的灼热在步步败退,她忍不住抚向对方的脸庞,那上面尽是一道道的血痂,入手粗糙。
“艾尔?”
让她心下一松的是疯子很快做出了回应,但却有气无力。
“你还好吗?”
“你猜。”
“快回答我!”
艾尔轻笑一声,呢喃道,“一个漂亮得无法形容的家伙在我怀里轻扭荡漾,还让我把两只手都伸进去,一副任君采摘的样子,可我却吃不动了,”他蹭了蹭妮萨温温软软的脸颊,继续道,“你说这算不算好?”
“我……我没有!”
……
“大概是哪个傻子想要进来找酒喝吧!”搜查者们边走边下了定论,“瞧把你吓得,还特么拿剑来捅,损人不利己啊!”
“哈哈……”更远的地方传来笑声,是往另一端搜查的人,显然他们已经确认了地窖的安全,开始无所顾忌,“谁被吓到了?”
“还能有谁,”又一个不同的嗓音说道,“毕竟还是嫩了点。”
“没事没事,这种大场面可难得一见,过了就好了……”
……
若想要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感到害怕,那么只要先给予其恩赐,让恩赐生根发芽,再将它连根拔起,就能达到目的了。
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其一无所有的一面或者多面,从某种角度来说,近乎完美的人也是一无所有的。
她现在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但也正在失去,若是不能尽快让伤口闭合,止住生命的流逝,她会再次一无所有,因为被剥夺而留下的创口会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神明或许会再次给予恩赐,但“或许”这个字眼几乎等同于“不”,而且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等得来吗?等来了就能把原来的坑堵上吗?
问号统统被心里一声大过一声的否定震碎。
按照对方的性格,她以为自己会等来几句轻佻的回复,但没有,男人似乎是睡着了,她等来的是外边的说话声。
“艾尔?”妮萨再次小声呼唤,但仍旧没有回应,颤抖渐渐减弱,那只吊在急促起伏的峰峦上的大手在缓缓下滑,巨峰之下的心脏跳得更快了,比刚才那些人停在附近时还要快,她揉了揉对方的脸,颤声道,“艾尔?!”
依旧没有回应,沉默让人感到难以呼吸,她一口气吸得猛了,虽然没将温热从眼眶中逼出来,却震落了那双缠在胸口上的胳膊,然后它们立即被一双慌慌张张地小手捡起,摁回了原处,可它们不窜动了,不作怪了。
“混蛋!”
外:“……都跟疯了一样,草,一个个嗷嗷嗷地也不知道喊什么……”
“动啊!你不是喜欢捏吗,都给你!”她用一只手固定住它们,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男人的鼻孔,“每次都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受够了!”
外:“……还好蛇头点醒了大家,并且指挥得当,不然咱们八成也得陷进去……”
他还没死,但也快了,气若游丝,妮萨抚着男人的脸,让两人的头贴得紧紧的,以求对方告诉自己此时该如何抉择,在被那只大手扯进怀里时,她的主见仿佛就被扯掉了。
到底是该怀着侥幸的心里继续等,带着“也许等多一小会,就一小会,他们就走了呢?”这种想法看着他死去什么也不做,还是应该现在就冲出去,将他们统统杀死?
会因为“无法百分百确认目标的所在”这种原因而反身冲入狼人遍布的林地的人绝不会心存侥幸,能将普罗德变成血地也证明了她不缺乏审时度势、翻转风云的能力,若是没有这些卓越的品质,她也不会是林地里的荆棘之玫瑰,而应该是笼中之鸟。
无论是等多一会,还是冲出去,似乎都不能挽回什么。
可这种前一刻才接住了天上落下的礼物,还未拆开丝带,礼物却即将落地而碎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外边的人还在说话,混在话语中的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妮萨不愿去猜他们在干嘛,一双紫眸越来越亮,因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渐渐在她脑中被各种刺激、疲惫、情绪所催化成型,它是如此的迷人、梦幻。
……
“……真特么爽,占着小道,前边顶着5个拿盾牌的兄弟,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排弩轮射,居然就将那些疯子都打散了!……”
“那是,虽然没见着林地玫瑰,但是收获实在不少。”
感慨了几句,有人话锋一转说道,“草他吗的,要不是被铁三角的人碍了些时间,也不至于搞到现在!”
“知足吧,还好人家走得急,根本就没看上这些身外之物。”
……
“如果你死了,我陪你去地狱,”狭长眼眶里的温热再也抑制不住,如溃堤的心潮,若是对方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离开这具曾经灼人的尸体,以什么心态回到内城,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好不好?”
说着的同时,胸口上的两条粗胳膊再次滑落,因为那只起固定作用的小手已经离开了,正往艾尔屁股下边摸去,然后摸到了一小滩血水,血中静静地躺着一把被泡得温温的匕首,就像男人一样安静,也拥有着一样的体温。
匕首代替了男人的大手,抵住了峰峦,直指那颗渐渐平静的心脏。
……
“他们的人真是多啊,听说围住那个女人了是吧?后来怎样了?”
“这我知道,好像是被难民营的那帮色中恶鬼吓跑——”
“去去去!”有人打断道,“你好歹也已经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还净干些误人子弟的事?人家难民营发生暴动了,守卫哪有空跑到那边去捣乱。”
“这,这说不定就是守卫被调走,然后没人看管才发生的暴动呢?”被反驳的人有些不服气,“反正铁三角的人是走了,这没错吧。”
掺杂在说话声中的窸窸窣窣声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沙沙沙]的掘土声,酒窖的地面是铺了青砖的,但他们挖掘的过程却没有发出什么清脆的硬物撞击声。
“没错,扑白牛那边去了,”说话的人嘿嘿嘿低笑几声,继续道,“人家铁贝副团长牛比啊,带了几十个人,不止从几百人的包围圈中把人掠走了,还弄了毒钩的女人,连带着整个火蝎佣兵团都遭了殃,啧啧,一字排开啊,那画面——”
“行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声音开口打断,“赶紧的,有时间在这干想,不如搞快点,跟蛇头过去看看情况,或许还能捡捡漏!”
“哎,好,”被打断之人答应道,但还是简单的补充了个结尾,“后来就火蝎被毒钩抱走了,其他的女人,啧啧,咱们下回聊。”
……
足以让三月艳阳瞬失光芒的笑容在狭窄的黑暗中绽放,她和对方额头顶着额头,笑得如此的开心,可泪水却已经打湿了胸襟,“混蛋,你把病传染给我了!”提起男人的疯病,她的心绪就陷入了回忆,可回忆太短,让人尚未迈开步子就已经走到了结尾,“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会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家伙自杀,”她哼了一下,似忍不住想笑,“我肯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顿了顿,短暂的绽放迎来了枯萎,神迹之上精美绝伦的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起,“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啊,否则我一定不让你从我手中溜掉,哪怕将你的手脚削去,背也要背着你离开这里,去北边的雪林,或是更远的树精之森,又或者去南边的无尽之海,哪里都好。”
波涛因为悲伤而再次剧烈起伏,进进出出的气流都失去了控制,这也导致了她的话变得断断续续。
“可不可以再问我一次‘你要听吗?’?”
“你问多几次,我总会答应的。”
“又混蛋,又吝啬。”
两张脸之间的夹角在变小,星空被黑暗吞没,当柔软触及了褪皮的贫瘠,令人酥麻的激流仿若灭世雷电,将全世界都已尽数毁去,没有雇佣兵,没有城卫军,没有狼人,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和他。
破坏掉这种幻觉的,是男人有气无声的轻笑,以及一条击退“捂嘴小手”两次的舌头,妮萨惊得手一缩,差点刺到自己。
如果那只不知何时已经卡在半空的大手没有阻止她的话。
“你以为你不听,”艾尔睁开眼,再次搂紧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女人,酒桶里没有丝毫的光线,之所以知道她张大了嘴,靠的不是手,不是眼,“我就不说了吗?愚蠢!”
她忽略掉了一切,就连那只大手抬起来触碰到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注意到,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男人呼吸频率的改变,悲极而喜让她心脏骤停,并瞪大了眼恍然不知所措,前一秒已经将整个世界都丢弃,下一秒又被硬生生拽了回来,就连呼吸仿佛都要重新去学习。
艾尔怕她将自己搞窒息,抛出一句,“我渴了!”就印了过去。
“唔~”
红唇饱满芬芳,柔滑香软,触之入幻,奇妙的感觉唤醒了某种本能,雏鸟无师自通,原本就不安分的簧片如同潜藏于洞中窥伺猎物的毒蛇,突然弹射而出,瞬时席卷了能席卷的一切,那只摁在他后脑的小手猛地紧了一下,又立即化作了绕指柔。
香柔的红唇甜中带咸,还有一丝丝的苦味,那是泪水的味道,只那么一瞬它们就被渴水之人吮吸殆尽。
他渴死了,渴得像是千年老干尸,而唇边就藏着甘源,簧片见缝插针,可是那两排编贝却似乎有些不大配合,它们是沙漠中的守卫,护卫着生命之源,以及一条小可爱。久攻不下,他围魏救赵,大手潜入了黑色幕布直攀山巅,轻舐神意,守卫瞬时被一股由内至外的舒适掀开,簧片趁机疯狂挤入,瓮中捉香滑。
“哼,哼,哼……”
它躲了几次,终于躲无可躲,彻底被纠缠上了,节节败退,交出了全部,与周遭的馨香甘源一起被肆意掠夺,那双半闭的星眸似乎是察觉到了侵略者在注视自己,连忙紧闭,像是怕被对方窥去潜藏的炽热与欣喜,却关不住仍旧汩汩而下的晶莹珍珠。
……
“南门那边要是打个两败俱伤,咱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收拢残兵抓住那个女人,然后拿着尾指和金币回内城,真是完美啊!”
有人冷哼一声,接道,“哪有那么好的事,蛇头也说了,只是去看看,有这么些东西,也够本了,咱们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别想太多。”
“哎,那咱们可得快点,把那块砖递过来。”
青砖相互摩擦造成了细微的声响,连续几声之后,是几不可闻的拍拂声、吹气声。
“这样就没人想得到了。”
“嗯,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