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斑虎在不远处不断的扑打,身体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铁链所牵制,介原终于稍稍的放下心来,微微直起伏在地面的身体,狠狠的抹去自己嘴角的草屑。
虽然被限制在大树下,但斑虎的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它绕着大树来回走动,每经过介原的面前就恶狠狠的向前扑出几下。介原静静的站在原地,借着这个时机恢复着体力。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此时只能抓紧一切时间积累自己的优势。
斑虎开始慢慢的安静下来,不再绕着身后的大树转圈,只是在靠近介原的区域来回踱步。它偶尔停在某处,懒洋洋的张大嘴巴打着哈欠,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停留在面前这个“猎物”身上。走的累了,他便趴伏在地上,转过身去伸着舌头尝试着舔舐伤口处的血迹,但最终放弃了。然后四处观望了一会儿之后,眯上了双眼。
空地上的一众人,静静的站着,目不转睛、神情紧张的看着介原。而在高台之上的陶藤则刻意表现的舒缓从容,双手却是不住地拨弄袖口的饰扣。大家都在等待着最后一次搏斗的来临。
许久之后,介原轻轻扭动自己的身体,双手架在身前,双腿微曲,摆出攻击的姿势。一把匕首反握在右手之中,刃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凝固,生锈的刀身早已不再锋利,但他依然紧紧的握在手中,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开始朝着斑虎慢慢的挪步,而心里则打定了绝不苟活的主意。
他想起自己唯一的一次与老虎的缠斗,那时的自己刚刚二十岁,真是年轻力壮的时期,也是猎人反应最为灵敏,动作最为迅捷的时期。介原为了追捕一头罕见白身的牡鹿,只身钻进芒山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却在天黑之际迷失了方向。但那时的介原对自己身处的境地毫不畏惧,他就地吃了些野果填饱了肚子,然后引了一个火把,顶着漆黑的夜色沿着来路朝山下走去。
被漆黑笼罩的芒山分外凄清,介原一步不停的走着,耳旁则不停的回响着灰狼的嚎叫和从身旁野草从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树木渐渐的稀疏,脚下的山路开始变得平缓,真正的猛兽终于露出了它的身形。一头体型硕大,双眼放光的老虎从一旁齐腰高的杂草之中走了出来,挡住了介原的回去的路。凄白的月光之下,老虎的皮毛呈现出一种凌厉的银色。介原顿时停下脚步,他躲到手边的大树背后,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头巨兽,心里则在盘算着自己如何才能成功脱身。
但同样看到‘猎物’的老虎并不打算让介原思考太久。它慢慢靠近过来,身体扫过厚厚的荒草,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再在数丈外的位置停下。
介原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并开始确认自己身上的绳索和短刀。短刀乃是用精铁全新锻造而成,刀身长如小臂,刃口锋利无比,置于刀鞘之中,尚未染过鲜血。绳索是用坚韧的野麻编织而成,有十丈之长。介原凭借着山林之中浓密的树木和自己敏捷的身形,始终让自己同身后的猛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眼看面前出现了一处高坡。介原用尽全力甩出绳索将其绑在一个粗壮的大树上,而另一端则缠于腰间。介原不停向前跑着,脚下却是已经踩好了步点。等到脚下的路到了尽头,他猛然一跃,整个身体便飞向空中。身后的野兽只是埋着头追着,并未发现前面已无路可去,却只得将自己的重重的身体甩了出去。介原则凭借着一块块的突起和身上的绳索从坡壁上爬了上来。
但此时的自己既没有绳索也没有短刀,而且过了十多年之后,自己的体力和反应已经大不如以前。唯一变的丰富的,是自己的经验,但在现在这般的平地之上,经验似乎毫无用处。况且自己的经验只是如何躲避猛兽,而不是怎样杀掉他们。
不过介原的心里此时却是无比的宁静。他早已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并且在心里上欣然接受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同面前的这头凶兽作最后的搏斗。这是名副其实的最后,只能有一方存活下来。
想到这些,介原便不再朝斑虎的身后潜行,而是直挺着身子走到的斑虎的面前。他用右脚不停的向斑虎踢着沙土,还拾起地上的石子丢过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把这野兽惹恼了,怕是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陶藤见状,立刻从椅子之上站起来,面色凝重注视着介原的一举一动。他并不像让介原就此毙命,而现在,他大可以一声令下,终止这场决斗,但他最终并没有说出。介原的话既然已经说出,便只能照着做下去。否则即便是活了下来,也无法为陶藤所用。一个无法说到做到的将领又如何能够统率士兵呢?
介原的小动作十分见效,不消几下,便惹得斑虎站起身来,朝着自己大声咆哮。而介原则抱着必死的决心,猛然向斑虎冲了过去。他的脚步十分有力,每一步都荡起身后一阵阵飞扬的尘土。他不再尝试奇巧的攻击方法,而是直直的,在斑虎的敌视之下,一步步的朝着它奔跑过去。斑虎也毫不示弱,朝着介原跑来。转眼间介原便跑进了斑虎的活动范围,只在那一刹那,介原和斑虎同时起跳,两具大小悬殊的身体在空中飞跃着渐渐的靠近。斑虎两只前爪上扬着,露出锋利的指甲。
介原看准时机,在将要扑在一块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扭到一侧,躲开斑虎强壮的身体,然后拿着匕首的右手狠狠地朝着斑虎的颈部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