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才叫真正的尴尬。
一切都凝固了,连一开始被烧的噼啪作响的木柴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礼琛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缓缓道:“我帮你擦擦。”
然后从怀中拿出手帕仔细又轻柔地替无忧擦去嘴上的油渍。
无忧不安地眨动着双眼,心下想着必须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的气氛。
“对了……想要问问你,人是否真有转世投胎一说?”
“是,但生平业障太多的话,会堕入深狱劳作,替自己赎罪,待此人悟彻自己生时的所为,并且懂得自省,方能有转世的资格。”
无忧本想接着说起自己对梦境的猜想,但礼琛说起的话题,引起了她的极度好奇:“又如何能断定,此人是真的自省了?”
“冥界有冥界的秩序,自有其方法,礼琛也不知,且此生我也无缘去见识一番。”
无忧心下一紧:“为何?”
礼琛抬起头望了望头顶苍穹,叹息:“我在生命终结那一刻,便是要烟消云散,回归天地的。”
如此说来,神仙的生命也不是无止尽的,他们的一生虽漫长,但却只此一次,而凡人命途虽短暂又多舛,但还能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礼琛的意思,是说凡人看似普通脆弱,但却是真正拥有无止境的时间?”
礼琛摇头:“非也,凡人的灵魂在转世之前都会回归到最原始的纯净状态,即便是重头开始,严格来说,与前一世无任何瓜葛。”
无忧不解,微微皱眉,歪头看他:“那如若一个人,此生却还能记起前世的记忆,如何解释?”
“无忧话中之人,可是自己?”礼琛心知无忧平白无故提起这些事情,一定是与她自己有关的。
“是,我梦中见过的那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与看不清眼睛的姑娘,那只雪狐便是弄霜吧?”无忧想起弄霜那张雌雄莫辨的无双容颜,早早就应该猜到,自古以来,只有狐狸精才会生得这般美。
礼琛顿悟无忧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如若说无忧当真与此事有所关系,至今还有记忆,是绝不合理的。
“雪狐正是弄霜的真身,可你曾说,雪狐与姑娘,是在那个方形的匣子见到的,且这是一千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即便你与此事有关,也不应转世这么多次,都仍旧还记得,礼琛认为,兴许是巧合,你听了弄霜的故事,所以才在梦中得见。”
无忧耐心解释道:“是,我曾也否认过,但我却从未梦到过我有记忆的事情,我所有的梦境,都是我平日里从未接触,也从没见过的人事物,偏偏在回梦楼醉酒那晚,我又出现了新的梦境,所以我才认为,梦到雪狐,是弄霜的故事刺激我的记忆在梦中觉醒,而你,或者回梦楼,便是新梦境的刺激。”
听无忧这般一说,礼琛倒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在回梦楼那晚,无忧究竟梦到了什么。
“说来听听。”
“我……梦到一个同样看不清眼睛,又笑容熟悉的姑娘,她在一条小巷里,救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叫花子,送他去医馆,给他买吃的,临走前还给了……”
礼琛脸色霎时就变了,神情有些恍惚地接过无忧的话:“给那孩子买了热包子,他边吃边哭……姑娘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些铜板。”
无忧大惊失色,指着礼琛不可置信地推测道:“你如何得知?难不成……”
“是,那个小叫花子就是我。”礼琛皱着眉,眉眼之中尽是隐忍的痛苦:“当年…我为飞升,堕入凡间历劫,是要尝尽人世苦难的,而那位姑娘,便是我在历劫时,除开病逝的娘亲,遇到的最为温暖的人。”
虽说有关于历劫的回忆,都是沉重的,但礼琛很快便从中清醒过来,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自己后来怎么都寻不到恩人的踪迹,眼前这来历不明,又能梦到当年他与恩人相遇时细节的无忧,兴许就是他苦寻多年而不得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