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后加强营养就好了，我知道现在日子都紧张，但是再穷不能穷孩子，大人受点罪没事，孩子营养不良将来长大了身体也不好。”

老大夫遇见这种情况很多，现在大环境就这样，家家能吃饱就不错了，营养不良的人十有八九，看看这两口子不也是面黄肌瘦的，哎，都不容易啊。

对着老大夫千恩万谢走了，时爸爸抱着时好，时妈妈跟在后面，两口子心里都不好受。亏他们一直以为闺女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多可爱，看着就有福气，现在大夫居然说是营养不良引起的虚胖！

半夜里，时东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齐眉搂着时好，眼睛也是睁着的。

时东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来到灶房，点了支自己做的旱烟，星光照在他黄瘦的脸上，很是愁苦。是他没用才会让妻子儿女受苦，别说一口肉了，就是一个鸡蛋都不能人人吃到。

“还不睡？”齐眉手中拿了一件衣服，走到灶房给时东披上，时东着她粗糙的手，摩挲一会儿。

“跟着我，你受苦了。”

“说什么瞎话，我不觉得苦。”

齐眉顺势坐了下来，她靠在时爸爸肩膀，看着外面的天空。

说起来齐眉的娘家，那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剧院歌星，都是乡下人自己组织的二胡小唱玩旱船，逢年过节每个村轮流演出，搏个好彩头赚点辛苦费。

齐眉的父亲就是拉二胡的好手，母亲就是玩旱船的演员，二人唱的戏表演的节目，很受欢迎，齐眉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到处跑，自然也是一副好嗓子。

她在家里还有时候哼黄梅戏，时好也会跟着唱两句。

时东就是在齐眉来表演的时候认识的，十八岁的小伙子穿着军装，长得英俊潇洒，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因为时东是个孤儿，家无一片瓦，缸无一粒粮，吃着百家饭长大。

时东刚刚参加志愿军，马上就要进部队，两个人谈了恋爱，好在时好的外公比较开明，看中了时东的人品，劝服激烈反对的外婆，让他们处对象。

不过一切都要等时东过了二十岁再说，那时候法定结婚年龄，男子二十，女子十八。齐眉比时东小了两岁，也正好等两年方便考察时东。

时东的人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只要休假就跑到齐眉家，忙里忙外田里地里那是绝对的好手，后来外婆也就松了口，年纪一到，让他们结婚了。

小两口一直齐心协力，纵然没有什么钱，日子过得磕磕巴巴结结巴巴，也没有开口问娘家借过钱，最多就是外婆经常过来帮衬一把，给孩子们加点营养。

“我想把窑厂承包下来。”时东吸着烟，轻轻地吐着。

“窑厂？”齐眉坐直了身体。

“村里前两天讨论了，说是把窑厂承包给个人，现在还没有人出头。”

“当然没有人出头，根本就没人敢上，那砖头贵死人，一块砖头能买两个鸡蛋了，谁要那东西，草房子住着挺好的。”

“不。”时东摇头，“砖头早晚会火起来的。”

“反正我不看好，再说咱们哪有钱承包它。”就那两百块钱还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今天听了大夫说的话，她已经决定家里孩子天天一个鸡蛋。

“不要钱。”时东摇头。

“不要钱？能有这好事？”

“你不知道，现在窑厂里堆了很多砖头卖不出去，村里急了，放出话，只要能把砖头卖出去，就有三成回扣，那回扣就当成是承包费用。”

“人家都卖不出去，你能卖出去？”齐眉疑惑看着自己男人，“你就一农民，做了两天小队长，还因为超生被撸了。”

“嘿嘿，别小瞧自己男人。”时东掐了烟，拉着齐眉的手，“睡觉去，明天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