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站也站不稳了,泪眼朦胧看向龙岛主的弟子,口中呢喃着:“孩儿,孩儿,我那苦命的孩儿?”
中年弟子被她那柔弱无助的目光一激,心下悯然,温声道:“我也不知,是簿这么写的。”
丁不四回过神来,说道:“我女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别来乱攀亲戚。”
石清目光烔烔瞪着丁不四,清俊的脸露出愤怒的神色,咬牙切齿道:“怪不得啊,原来梅芳姑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又怎么了?”丁不四莫名其妙道。
“梁不正下梁歪,父女都不把人命当回事,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石清恨声道。
丁不四立刻跳起,戟指怒喝道:“石清,你行侠仗义到老子头来了?这是想找死么!”
刚才还软弱无依的闵柔这时比石清还刚烈,一把推开石清,刷得拔出白剑,声泪俱下,娇柔的语声一字一顿:“梅芳姑抢走了我夫妇的孩儿,前辈倘若觉得我们不该找她报仇,就尽管来杀了我们夫妇!”
丁不四噎了下,他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中说人家报仇不对,只好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闵柔刚要脱口说出理由,猛然又住了嘴,拿眼去瞧丈夫。她心里有着顾虑,说梅芳姑抢走自己的儿子送回疑似尸体可以,但这势必会牵扯出梅芳姑对自己丈夫因爱成恨之事,如此一来,丈夫的面子就是大大的丢了。
石清见妻子望来,立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可现在箭在弦不得不发,却是顾不得自己面子的时刻,遂微微向闵柔点头。
正在此时,从进大厅起便规规矩矩的李四,突然踏前两步,脸色难看道:“我来证明闵女士说的是真的!”
张三闻言大惊,两人一起在中原活动,掌握的消息都是一样的,为何自己不知道呢?在侠客岛,作伪证可是重罪。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当李四回头看来时,给他打起了眼色。
李江知道张三在担心自己,无奈指了指耳朵,回转头时用下巴隐蔽地向对面点了点。
张三闻弦歌知雅意,循着李四下巴所指方向找去,正好见着李道士向自己颔首微笑。
噢,原来如此!
张三悟然大悟,大厅中也只有这道人和岛主有能力悄无声息将声音送到极远处的距离,难道他知道个中详情?唔,也说不定,他逍遥派乃千年门派、渊源流长,虽近百年声名不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私底下有些渠道极有可能。
他这般猜测着,大厅里已回响起李四的声音,“最新消息:熊耳山梅花派掌门梅芳姑于二十年前某月某日掳一婴孩,隔日杀山下某农户新生子送还。事后,养育掳掠之子,并取名‘狗杂种’……”
“啊!”闵柔惊叫出声。
“啊?”石破天于佳肴中抬首,以为义兄李四在叫他。
李四目不斜视,继续道:“其于狗杂种十二岁时无故离山,狗杂种遍寻不得遂流落江湖,得玄铁令被谢烟客收养,冒‘石中玉’之名做了长乐帮帮主,后遇石清夫妇改名‘石破天’”。
李四声音阴沉,干巴巴的,好像在读着墓志铭一样,至这时念完,瞟了眼李江,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无论这道长说得是不是真的,反正已经按他要求做了,希望他不是打着石破天寻亲的名义来骗自己。”
龙岛主问道:“李四,此情况为什么没有记档?”
李四心里暗暗叫苦,躬身作答:“弟子是临回岛时听某知情人士所说。回来后一时忙碌竟至忘了,弟子知罪,请岛主责罚!”
木岛主突然插话道:“他说的知情人士我已了解……”说到这儿时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掠过李江,而后落在李四身,续道:“不过,知情不报乃重罪,罚你入思过崖禁闭一月。你可服?”
“弟子领命!”李江再次躬身,只是俯下的脸皮隐隐抽动,想着那个整日风吹日晒的悬崖,肚子里大骂李江。
李四不是龙岛主的弟子,这时见木兄弟已经颁下惩罚,遂揭过此事,对着群雄朗声道:“侠客岛门风不严,让大家见笑了。”
“没有,没有……”
“岛主以军法治下,门规森严,我等佩服!”
不提群雄或真或假的赞服,李四说到的三个当事人,两个泪流满面,一个痴傻呆滞。
石清眼眶通红,虎目含泪望着第一排石破天的背影,颤抖着嘴唇却又因喉咙发紧竟一时失声。
闵柔鼻翼抽动,泪水如珍珠串从眼中涌出,可她顾不得擦拭,因为怕一闭眼睛儿子便会不见了,只将目光牢牢锁定石破天,喃喃道:“坚儿,坚儿,我的坚儿……”
石破天倒没哭,此时一副懵逼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家在熊耳山枯草岭,不知娘……大黄回去了没有?”
说到这儿,他猛然扭头,对李江道:“李大哥,原来我娘真得不是我娘!”
李江点点头,说道:“是啊,有哪个娘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狗杂种’的?”
石破天怔了怔,他流落江湖快十年了,当然知道“狗杂种”是骂人的话,可是心里却怎么也接受不了娘不再是娘,故嗫嚅道:“可……可……她对我真得……很好。”
要不是亲人相认的气氛过于沉重,李江真想乐出声,这石破天对“好”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如果说取个侮辱的名字,经常打骂,经常不给饭吃也叫好的话,那将子女宠得像皇帝一样的父母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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