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铭的字虽然十分的丑陋,但尚处于能让人看懂的地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行字。
第一行写着:奶娘,狗兒。第二行写着:木根壹家,最后一行写着:賣身契。
没错,钟子铭是向苏氏索要奶娘和木根一家人的卖身契。
他要改变他们的处境,改变他们别人操控的命运。
这几个字是他昨晚斟酌了好久,方才写出来的。
除去“兒”“壹”和“賣”这三个字是繁体字,其他的都是繁简一体字。
他昨日在街道上经过时,见过不少招牌上的字,这几个繁体字的写法,他略看几眼便记在心上。
如今正好用在了这里。
苏氏看了直觉的胸中气血翻滚,恶浪滔滔。
这就是她生的儿子呀!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不敬其亲而敬他人。
天生就是要和她作对,他就是来克自己的,是来报复自己的。
他想要什么人没有,却偏偏要那个沈幼菱,那个和她一样生了一个痴傻儿,害的她儿子痴傻十四年的罪魁祸首。
虽然张太医说过,钟子铭是先天痴傻,胎里带来的,可她并不信。
她的门第和出身,她的骄傲和自负,都不允许她生出一个痴傻儿。
人们都习惯于从别人身上找毛病,推卸责任。
这是人的本性,苏氏也不例外。
而沈幼菱恰如其分的做了替罪羊,一替便是十四年。
苏氏厌恶沈幼菱,可谓厌恶到骨子里。
只要看见她,或者听见她的名字,都会提醒自己,她和她一样都生过一个痴傻儿。
这样难堪耻辱的事实,就像毒蛇一样啃噬她的内心,令她坐卧不宁。
她真搞不懂傻儿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
他心里还有没有是非好坏观念,还有没有我这亲娘。
苏氏越想,心中越是生气和愤懑,又是失望又是失落。
她拧着眉头,怒目而视着他,看着傻儿那木讷呆板的脸,空洞茫然的眼,她不由张着嘴呵呵冷笑出声,直觉的满心悲凉,一嘴苦涩。
“少爷,你若是想要一些人在身边伺候,完全可以要其他人,这府里人多得是,没有必要非得他们不可!”
容妈妈看着苏氏难看的脸,上前半步劝说道。
“…”
钟子铭听了摇摇头,意思很明确,我就要他们。
容妈妈轻声叹口气,失望的垂下眸子。
苏氏冷哼一声,将抓成了一团的纸张甩到地上,抬手指着钟子铭,一脸冷笑道:
“好,我成全你,容妈,将他们的卖身契找出来,给这个逆子,随便他吧!他愿意怎样就怎样…”
“是!”
荣妈妈答应一声,屈膝行礼走了出去。
她和夫人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对钟子铭亲近沈幼菱感到不解和鄙夷。
看夫人的样子,是对清醒后的傻子冷了心,不愿意在管他了,这是要再一次放任自流了。
容妈妈去了里间打开箱子,从一堆的文契中翻出奶娘和木根一家的卖身契后,重新回到耳房,先是走到苏氏跟前,想让她过目看一眼。
苏氏厌恶的摆了摆手,连一丝眼风都没丢过来。
容妈妈什么也没说,退了两步,到钟子铭面前:
“少爷,这就是他们的卖身契。”
钟子铭接过来看了看,转身指着身后的念夏,又点了点手里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