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昔日高高在上光彩照人的苏氏名门贵女,这位风光无限大权在握的钟氏宗妇,如今却披头散发孤零零的躺在这布满灰尘,满是污垢的竹床上。
哪里还有一丝当家主母的威风,哪里还有一丝名门贵女的仪态。躺在那里的不过是大势已去,命不久矣的一介老妪。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你觉得怎么样了?唔…哈哈哈…抱歉,妹妹我实在忍不住了,实在是从来没见过姐姐这幅狼狈模样,哈哈…”
梅姨娘走到床榻前,凤目明亮,红唇轻撇,有笑声抑制不住的透过贝齿传出来。
起先梅姨娘还矜持的用丝帕掩口,保持着仪态,笑着笑着却控制不住,许是压抑的太久了,一朝释放,更是放荡无比。
她仰起脖子,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意狂妄。
坐在屋外廊檐下的丫头惊疑的站起身来,刚要回去看看动静,却被梅姨娘的丫头一把拉住。
躺在竹床上一脸病容的苏氏见看清楚来人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支起身体,浑浊的眸子圆睁,怒视着梅姨娘和她身后躲躲闪闪的嫣红,张口怒斥道:
“贱人,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在害我。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你个恶毒无耻的贱人,你会下地狱的,你会有报应的….”
她早就怀疑梅姨娘了,如今彻底确是了。
她万万没想到梅姨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她是从哪里找来那么相似的人来作证?又是如何把跟着自己十几年的心腹嫣红拉过去的?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命不久矣。
她知道这些天自己被灌了什么药,她作为当家主母她太清楚了。
她只恨没听秋菊的话,枉送了这么多条人命。
容妈妈…秋菊,是我害了你们呀!
苏氏想到这里,双手捂脸,泣不成声,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流淌下来,滴在满是污垢的旧被褥上。
正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讨好的问候声:
“李妈妈,来了。”
“李妈妈…”
屋檐下的两个小丫头也急忙站起身行礼,少顷门帘就被人挑起,一行人走了进来。
“哟?梅姨娘也在这里….”
李嬷嬷满脸春风,脚步轻快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丫头。
“李妈妈这是?给夫人送药吗?”
梅姨娘冲着李老婆子一行礼,丝帕掩唇,笑意盈盈的问道。
“呵呵!老夫人赐下的药,说是最治夫人的病,这不煎好了,老奴赶紧送过来…”
李嬷嬷腰杆甭直,满脸菊花笑的说道。
身边的小丫头放下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盛满了黑色药汁的白瓷碗,小心翼翼的端过来。
“大夫人,把药喝了吧?”
李嬷嬷走到床头,弯着腰笑意盈盈的说道。
“滚!滚出去…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苏氏手抓被床帮,手背上青筋暴凸,眸子圆睁,迸射着愤恨的火焰,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大夫人,你这是做甚?有病就要吃药,万不可讳疾忌医….”
李嬷嬷拧起眉头,脸色不好看的喝道。
“夫人,李嬷嬷说的不错,您还是赶紧把药吃了吧?”
梅姨娘用丝帕擦拭了一下唇角,一脸关切的劝道。
“滚!你个贱人…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唉!大夫人病情加重了,梅姨娘劳烦你的丫头帮忙,按住大夫人,老奴来灌药…”
李嬷嬷一脸蔑视的扫了一眼强撑在病床上色厉内荏的苏氏,转头冲着梅姨娘语气温婉的笑道。
梅姨娘点点头,并亲自为挽起了袖子,一脸凝重的说道:
“我来帮你!”
……
小翠领着钟子铭小步快跑,直往伶仃院而来。
守门的吴婆子刚要拦阻,猛地瞥见傻子手里拎的朴刀后,吓得一缩脖子,退到门后,一句话噎不敢说。
钟子铭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拎着刀径直跨过门槛,直往里面去。
原本在屋檐下斗草的两个小丫鬟也被李嬷嬷唤进去帮忙,屋里几个人各有分工,按腿的按腿,按肩膀的按肩膀,李嬷嬷正一手捏着苏氏的鼻子,一手端着药碗往苏氏嘴里灌。
“呜….”
苏氏奋力挣扎着,死死咬紧牙关,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进了脖子里,被褥上。
“给我掰开大夫人的嘴,老身就不信了,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小翠一个箭步窜入屋内,收势不住,扑在屏风旁,目眦欲裂的大声怒吼道。
钟子铭沉着脸,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紧随其后进了内室。
屋里的人齐齐扭回头,见了钟子铭和他手里拎着的朴刀之后,众人齐齐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