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厚强和进炎打工回乡。众辉想着趁老同学回乡的机会,约韩桥的五个好朋友聚聚,除了交流感情,也想让外地的同学摸摸市场行情。看来,众辉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什么场合都能与生意联系起来。
应声、一芳十分赞同众辉的提议,但是应声认为不应该去饭店,没有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他对众辉说:
“聚会就放我家,我们五个人闹翻了天也不影响别人。我和一芳负责做菜,你负责通知厚强和进炎。”
“这不,还没有结婚就成两口子啦!”众辉似乎有点酸酸的说。
“追你的女伢儿一大堆,挑花眼了吧?”一芳反唇相讥。
“你也得抓紧啊!”应声认真的说。
一芳忙了一桌子的菜,哥们儿几个都赞不绝口,夸一芳能干,说应声有福气。一芳给大家都斟满了黄酒,准备开吃,而应声不见了。
应声看到满桌子的酒菜,不禁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耿会民叔叔,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又仿佛看到他们五个小伙伴围在这张桌子旁喝神仙汤,看到了众辉、厚强冲向前台说“坟场搭椁是我干的”……一件件一幕幕,难以忘怀!
“应声,应声……”一芳、众辉、厚强和进炎齐声喊。
“我在这里!”应声洪亮的答应着从韩桥中央走来,他一扫刚刚的多愁善感,手指着空地兴奋的告诉大家,“那一片已经顺利拆迁,即将兴建市场,只等施工。到时候一个个、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水泥板摊位就展现在商户面前,上面盖上茅草顶,雨雪天也可以交易,游牧民式的地摊市场将不复存在。”
厚强和进炎在建筑工地做工,也学了一些本事,像这个铺地搭棚的小事,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他俩答应趁着春节回来,义务帮忙,应声好不开心。
众辉虽然在公社放电影,可是经营猫匾的活一点没有少干,他利用放映的机会,认识了一批经纪人,自家生产的猫匾不够卖,还从市场采购转手卖给经纪人。他经常带着经纪人逛地摊,深感已经不能适应市场发展的需求,对应声的市场建设计划颇为赞赏。
聚会结束,众辉踉踉跄跄的回到家,晕乎乎的就上床睡了觉。学童一边帮他脱掉鞋子,把他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一边嘴里咕囔着:“如果将来猫匾滞销了,做什呢杲昃好呢?”
众辉像在说梦话:“放映机,绣花机,一片空地真滑稽。”
“绣花机?机器能绣出花来?”学童听了众辉的梦话寻思起来,也兴奋起来,对呀,有技术的手工绣,没技术的用机器绣。
学童为他盖好被子并轻轻的掖了掖,众辉微微的打起呼噜,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自己站韩桥地摊市场旁边的那片刚拆迁的空地上。
天上群星灿烂,地上人声鼎沸,他正在为乡亲们放电影。观众散去,地上顿时拔起一座巨大的房子,比公社会堂大几十倍,好不壮观。
两个穿着荷花绣服的小姐像天仙一样站在他面前说:“老板请这边来。”他进入了巨大的房子。哇噻!无数的玻璃柜台,如云的荷花小姐正在向客人介绍她们的绣品。
工人给装了一板车的床上用品,小姐指着板车说:“先生您的货。”众辉拉着板车上了韩桥,可是在桥坡上一上一下的上不去。应声大喊:“众辉,我来帮你推!”应声的喊声让他一觉醒来。
众辉发现自己没有脱外衣就睡了,知道是聚会喝了不少酒。他感觉有些渴,便咕咚咕咚像牛饮水似的喝了一大杯水。他望了望窗外,天已透出亮光。
刚才清晰逼真的梦又在他脑海中翻腾,韩桥边的那片空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嘴里喃喃道:“走,去看一看!”
他站在韩桥旁边、江海河畔的那一片空地的中央,仰天深深呼吸着有些寒意但很清新的空气,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旭日的光芒洒满他周身,洒满这片空地,洒满韩桥和江海河,他似乎感到自己将要在这片土地上大有作为……
梦境中,“在这里放电影”的情景提醒了众辉。这块空地,在破土动工前真可以放几场电影,让韩桥人热热闹闹过大年。这是韩桥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大好事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不开心?
他拿出了一个放映方案:初一到初十,五部影片轮流放映。韩桥和巩固大队各包两场,群众各出五分钱,如果群众不愿意,他宁可自己掏钱也得干。
办好事可没有那么容易,既要公社放映队同意,还要两个大队的领导和群众支持。放映队批准的事,他很快就谈妥了。接下来,就看两个大队了!
他是学童书记的儿子,直接找书记合适吗?不行,还是找水波主任吧。他又想,这事水波还是得向父亲汇报才成。他总感到心中没底,不能贸然行动。
做好事也得讲究方法呀,应该先去和巩固大队商量,再按照巩固大队的方案,和韩桥谈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啦!
他来到巩固大队,书记很热情,侃侃而谈,首先感谢韩桥大队带动了巩固大队群众致富!
原来,巩固大队的这位书记,就是当年在韩桥踢翻应声鸡蛋的被群众称之为“蓝衬衫”的人,群众围住他不依不饶,他赔了五角钱气鼓鼓的走了,总想找机会报复一下。
他当时是巩固大队治保主任,割资本主义尾巴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他拔过群众的瓜,倒过群众的树。
他在他们的地盘上,想报复韩桥大队去摆摊的群众,而割了自家大队社员的资本主义尾巴,公社书记在大会上点名批评巩固大队,不教育、不引导,粗暴没收群众的东西,恶化了干群关系。可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是上面的事,为何不肯定,光批评?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