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下间,谁不知道王三爷的名字,除非他是聋子。
他实在有名,妇孺幼童,贩夫走卒,谁都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形势危急,王三爷忽然出现,实在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所以,王家的子弟们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紧张,所有的害怕此时化作乌有,取代的是欢喜,亲切的呼唤者这位长辈。
王垚扭过身来,看着王淩,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性子急,非要走得这儿快。幸好我晚间赶到了襄阳城,突然听到有人传讯,说是有人对你们不利,这又连忙赶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来迟。”
尹无阙知道这应该是宫婉儿传的信息。看样子,宫婉儿倒是不想他现在就死。他抬起头,就想要问传讯人的信息,却看到王垚两只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和杨少杰。
尹无阙明白,看来他不仅知道王家子弟身处险境,只怕也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传言。而他之所以只打量自己和杨少杰,想必是要在这两个生面孔的男人之中,分辨谁是尹无阙。
尹无阙赶忙上前,行礼道:“晚辈尹无阙,见过王三爷。”
王垚看了看他,道:“你便是尹无阙,不必多礼。”
说完,他又看了看杨少杰。
杨少杰忙道:“晚辈杨少杰,舍妹杨蓉,一起见过王三爷。”
王垚点了点头,“贤侄不必多礼。令尊身子还好?”
杨少杰道:“多谢三爷挂怀,家父身子还好。”
王垚道:“这杨兄也是的,既然身子硬朗着,为何不来中原走动走动,便是这次南宫老爷子大寿,都请不动他的大驾,难道竟是将我们这些老哥们儿都给忘了。”
杨少杰道:“三爷说笑了,家父时常向我提起当年你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呢。只是他说,现在年数渐长,江湖已经是后辈的江湖了。所以,老人家现在只在家里莳花弄草为乐,也不大愿意过问江湖的事情了。这次出行之时,家父说了,让我们见到诸位长辈的时候,请前辈们有时间道岭南一游,他定是扫榻以待。”
王垚看了看他,道:“哎,当年我们哥儿五个,年岁相仿,也算是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声。只可惜啊,谢二哥隐退江湖,南宫家老二,也已经故去十几年了。当真是时过境迁,人事皆非啊。”
杨少杰点了点头,“好的。那小侄归去之后,便禀告父亲,想必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两人一说起来,竟是没完没了起来。
可眼下明明是被对方包围,却这般轻松,浑然就没将对方看在眼里。
老江湖,自当是临危不变。当然,若非是胸有成竹,只怕是没人能做到这般泰然自若。
尹无阙看了看侃侃而谈的两人,自然也安心了许多。所以,他抬起头,看着对面,他倒要看看,这些东瀛人的反应。果然,那女忍者眼中已经闪动着怒火。他身后两人,却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样子。
这时,他又听到王垚道:“对了,之前听所你们家的齐物剑不见了,可有此事?”
杨少杰道:“承蒙三爷挂怀,剑已经找到了。”
王垚道:“甚好。我还想着这把剑乃是谢二哥所赠,如此意义重大的宝贝,怎么能丢失。可贵府上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杨兄却也不来找我帮忙寻找,我还以为杨兄不讲我当兄弟了,没成想竟是这个缘故。这剑是如何找到的?”
杨少杰道:“这就要多谢这位尹兄了。”
王垚看了看尹无阙,问道:“他?”看样子,竟然有些不屑。
杨少杰道:“正是这位尹兄。当日他从黄河五鬼手中夺回宝剑,就亲自送往岭南。”
王垚咦了一声,道:“亲自送还?”
杨少杰道:“正是。家父听闻也是惊喜不已。这宝剑不仅失而复得,而且尹兄不辞辛劳,千里送剑。这份仁义,家父是赞不绝口,当下就要重金报答。没想到尹兄送回宝剑之后,竟然不辞而别,我们杨家便是想要报答一二,却也不能了。家父对此事更是赞不绝口,说他古道热肠,大仁大义,是为我辈楷模。临行之时,他还说,我们这次到中原,若是遇到尹兄,一定好同他好好结交。”
王垚听完,有上下打量着尹无阙,过来一会儿,朝着尹无阙一抬手,道:“如此,我倒也给小兄弟道个不是了。我来时听闻你为了财宝同五毒教等邪魔歪道结仇,只道你是个贪财之人,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江湖总有江湖的规矩吗,比如说,大侠们绝不能贪财,最好要一掷千金,务必要将这些钱财当做身外之物。不然的话,饶是你功夫再高,再怎么侠义,终究会招到他人的诟病。
王垚才明白停了杨少杰的话才知道自己误信了传言,小道消息,真真假假,是非难辨。幸好是杨少杰亲自为尹无阙分辩,毕竟是故人之子,自然要亲近的人。人无论什么时候,对于亲近之人的要多一些信赖。
不过,叫尹无阙叹服的是,这位名誉天下的王三爷,在知道自己想错了的时候,居然给自己道歉。
人都是珍惜名声,好面子的。
名声越盛,就越发的珍惜。
名满天下的王三爷向一个初出江湖的人,一个名声不彰的人道歉,这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文过,不饰非,知错就改,这样的人何其难得?
这样的大侠,岂非是完美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