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鋆却不理会,径直超前走着。尹无阙这时也赶了过来,这时才发现,原来山谷之中,停着一辆牛车。牛车没有棚,就这么敞着,车上又有一男一女,此时正在慌乱的整理着衣服。尹无阙又看到那个女子,头上光溜溜的,露出戒疤,心中大奇,“怎么是个姑子?”
不过他看到这两人慌乱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人干的好事。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这种勾当,而且那女的又是一个尼姑,这种事情,可真是天下少有。说出去,只怕是骇人听闻了。
尹无阙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这事情也不便干预。正准备叫住王祖鋆,却已经听到他叫了起来,道:“喂,我说,你又不是和尚,怎能和尼姑搞在一起?”
尹无阙听了这话,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像个孩子,这男女之事倒也懂了。不过听到他说和尚尼姑,更是心中一笑,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倒是知道了。不过想到这事毕竟不雅,尹无阙连忙道:“不要胡说。”
而在这时,王祖鋆却是一惊落到那人车前,笑嘻嘻的道:“嘿嘿,你几时去做和尚啊?”
他竟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尹无阙见状,连忙也赶了过去。
而车上那个男人一听,当即从车上跳出,左手一掌就朝着王祖鋆拍了过去,口中喝道:“你是谁,扰人好事?”
王祖鋆见他手掌拍来,口中叫道:“妈呀。”同时身子往后退去,想要避开他的手掌。可那人正在气头之上,哪能这么绕过王祖鋆,他一击不中,当下招式一换,又是一掌推出,朝着王祖鋆胸前拍去。尹无阙看的真切,这人用的是“排云掌”,又听他声音,中气十足,知道他非是等闲之人。又怕王祖鋆抵挡不住,脚下一急,飞身而下,也是一掌拍出。
当下啪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那人往后退了两步,尹无阙借势站定,护在王祖鋆的身前。
那人一击之下,知道眼前的人功力在己之上,上下收了架势,道:“你又是何人?”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人言嵇兄风流雅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人一听,愣道:“你认识我?”
尹无阙道:“嵇兄名声,却也昭昭。人言襄南之地,人杰地灵。然则人才或似诸葛之谨慎,或如杜甫之沉郁,不意现今竟有嵇慕阮嵇兄这般风流人物。嵇兄,在下尹无阙,有礼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嘿,这话便是不对了。诸葛孔明若是襄阳人,则杜工部便不是襄阳人了。”
尹无阙微微一笑,心道这话倒也有礼。诸葛亮本是山东琅琊人,避难居住南阳。而杜甫虽然祖籍襄阳,却并不生于斯长于斯。若论生长之地,则杜甫不是襄阳人,若论祖籍,诸葛亮则是山东人了。
其实人生于世,最好面子,只恨不能天下之美尽归与我,天下之恶却要远离自己。固然人们最喜欢美化自己,便是这出生之地,总也喜欢攀附上一些名人,自己便也与有荣焉了。若是按理言之,则诸葛和杜甫绝对有一人不是襄阳人士。但是对于这类人而言,哪有顾得上讲什么道理,这两人一股脑的都是自己的同乡,不容分辨。
幸好,嵇慕阮不是这样的人。
他因为喜欢魏晋之风流,尤其喜欢阮籍,故而自己改名慕阮。可偏偏他这姓也好,跟那与阮籍齐名的嵇康一个姓,又这般放荡不羁,想要不出名,倒也是个难事。此君为人极为豪爽大方,当人有求于他的时候,吹捧之际,难免将他同嵇康扯到一起,说他不失祖上风度。每当这个时候,一定会被他喝止,他说:“我嵇某人,绝非嵇叔夜之苗裔,也不需做这般攀龙附凤的事情。”也因为这个缘故,虽然饱读诗书,却不以功名为念,成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学那阮籍,坐上破牛车,喝着酒,任由老牛乱走,走到山穷处,也来哭上一哭。
眼前之事,看来便是他穷途一哭之后的风流插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