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烹灭强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极,结束了六国之间贪戾无厌,虐杀不已的征伐。天下大定之下,寻常黔首自然是受益者。后世有元曲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话虽没错,可天下一统时,黔首大可不必饱受战乱之苦。也许不少黔首仍需为衣食发愁,可他们的性命至少不会朝不保夕。
维稳也许会有所牺牲,但长远来看仍是不错的选择。
此时是大秦一统六国的第四年,大秦各项治国方略已逐步落实,似乎也开始发生着该有的效益。不过赢泽忽的想起了彭颜孙儿被掳之事,心中不知为何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阴影。而一想到这巍然屹立的大秦在十年后便轰然倒下,他心里更是觉着一阵可惜。
“的确有些可惜了。”赢泽不禁感叹了一句。
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赢泽来说,他此时所见所闻如梦如幻,有些不太真实。他虽然崇敬始皇帝,也觉着大秦挺不错,可此时的他从未想过要去改变什么。他知道历史之势宛若滔天大浪,仅是一阵余波便可将他拍死在沙滩上。为此,他不想去挣扎什么,仅想得过且过。
做好人种好树都难得头皮发麻了,哪还有心思操心一国大事。
“未来之忧不可忧,当下无忧何必愁。啧啧,挺顺口的呀!妙呀!”赢泽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带着身旁的小侍女继续前行。
又是闲逛了一会儿,赢泽忽的发现前方接踵摩肩围了一大群人。走上前去,抬头一看,此处竟是县令办公之处。向旁一打听,原来今天恰好在审理一桩杀人案。作为一名法学僧,一听到杀人案,赢泽兴致大增,便带着小侍女挤进了人群当中。
“使君,冤枉啊!杀害郎君之人真不是民妇啊!”身穿素衣的妇人,撕心裂肺地对着坐在正堂的李德县令哭喊道,“民妇的命真苦啊!郎君尸骨未寒,民妇却是背上了杀害亲夫的罪名,这叫民妇还怎么活呀!倒不如让民妇一死了事!”
这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哭喊间就往梁柱撞去,一旁的仆役不慌不忙地拦住了她。
看着这个一哭二闹三上柱的妇人柳青青,李德眉头紧锁。原来,半月前的夜里柳青青家中走水,其夫君罗富在屋内熟睡而被大火活活烧死。这本该是一场意外,可柳青青却前来报案,称有人在她入厕时纵火烧死了正于卧室中熟睡的罗富。接到报案,李德立即展开调查,然罗富之弟罗奇又来报案,称那夜曾亲眼看见柳青青在与人私会,有谋杀亲夫之疑,是在贼喊捉贼。
这一来二去两报案,使得案情变得诡谲无常。更为棘手的是数日的调查取证收效甚微,哪怕李德亲自检查了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死者,依旧无法得出结论。既无物证,又缺人证,死者尸体也查不出大概,唯有柳青青和罗奇一面之词,这让县令李德一个头两个大。
而始皇帝恰好留驻昌国城,令其压力倍增,苦不堪言。
世人皆知,大秦重视律法,以法立国。而始皇帝嬴政更是极为推崇法家之说。此间命案,自然会引起嬴政的关注。李德若是不将此事处理妥当,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又是一番争吵、对质,仍旧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李德只好命人将他们押下,择日再审。
站在人群中的赢泽先是打听了大致案情,而后仔细观察了柳青青与罗奇两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人都有问题。当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赢泽也不好盖棺论定。在人群散去之际,他也就带着小侍女准备离去。
“嗯?十三,你怎会在此?”
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让赢泽停下了脚步。而他不转身也知道,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哥扶苏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