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赢泽当下所言则是出乎其意料。
若柳青青不是凶手,那究竟又是何人?难不成还有第三者?
“这卷竹简中不是还记载着另一张药方么?此药方是《黄帝内经》中的半夏秫米汤,可治不暝之症。李德县令曾怀疑过此药方是否有毒,经佐证后也于爰书中有载明药方无害,且罗富生前也确实夜不能寐,需要此药方医治。有趣的是,《神农本草经》中有记载乌头反半夏之说,若是这半夏秫米汤与之前那含有乌头的药方同时间服用,那二者相克的可能极大,亦能使罗富中毒身亡。”
赢泽习惯性的摩挲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更为有趣的是,此半夏秫米汤并不是由柳青青去之前的药铺中购买,反而是没有去过药铺的罗奇不知从何人手中弄来此药。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对于医家而言,乌头反半夏之说或许并不生僻,可一位嗜赌成性、不学无术的寻常黔首怕是一无所知。所以,这真正的凶手,可能是罗奇,可能是柳青青,也有可能是二者事先无通谋却不约而同合力为之,还有可能是有第三者在背后操纵之!”
“而今线索已浮出水面,要做的便是顺藤摸瓜,查明最后的真相。第一,将罗奇从何人何处获得半夏秫米汤查明。第二,罗奇前不久曾结识一名为李季之人,此人出现的时机颇为巧妙,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与罗奇称兄道弟还曾替罗奇偿还赌债。从此人入手,应该是能获得更多的线索。第三,罗奇曾表示案发当晚亲眼看见柳青青与人私会,若真有此人,且能将此人揪出,事情便会水落石出。第四,再继续彻查柳青青和罗富生前夫妻关系如何。罗富年逾半百,而那柳青青未满三十,如此年纪之差,夫妻二人多半存有隔阂。当然,三日后审理此案时,仅是凭借着药方,以及柳青青供词多有不实,审问之下必会有一个结果。好了,该说的就这些,可把我累死了。”
将此案的所有线索分析推理而出,赢泽是真的身心疲惫。若不是曾经的夏安患有心脏病,也尝试过中药调理,哪怕赢泽能够一字不落地将医学四大经典著作默写而出,怕也不会想到药理相克这点。
本以为不过是柳青青毒害亲夫而后反口栽赃,却是不曾想过案情会如此复杂。假若这半夏秫米汤真只是罗奇好心为之倒也罢,可若真是别有用心,那此案只会更为扑朔迷离。按理说此案案情已基本清晰,可赢泽隐约间又觉着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始终有种隔靴抓痒之感,委实有些不畅快。
赢泽语毕,屋内久久悄无声息。幽静的夜里,油灯泛黄的灯光照在案几高高的竹简上,也散洒在蒙毅与扶苏那惊愕的面庞上。
“十三,你...”良久后的扶苏终是打破了寂静,可刚一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扶苏苦笑地叹了口气,“为兄跟随父皇学习政事已有数年,却不如十三短短三月时光的开悟,你这让为兄好生惭愧啊。”
“啊咧?别呀大兄,我不过是觉着案件律法有些意思,就多多思量了一些而已。况且以上不过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相,我也不愿去掺和这些事情。对了,大兄,这次父皇命我查案想必是你有所建言,以后可不许如此!这多耽误时间呀,我可是有着重要的当下幸福要去追求呢!”
见扶苏欲言又止赢泽立即阻止道,“下不为例啊!不然,我就让玥儿赶你走,以后也不许来找我!本公子一言,如雨落大地,不可回天!”
扶苏清楚赢泽的倔脾气,也许有些方面变了,可性情这东西却是难移,也就只好苦笑着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