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夕阳,落在张县那有些破旧的城墙上,显得肃穆而又苍凉。
在余辉之下,十余辆马车缓缓地从张县城池中驶出。处于车队中央的马车内的只坐着两个人。一个白白胖胖宛若一座小山,另一个则是矮小精瘦。车厢内这一大一小两人视觉对比颇为强烈,而有些奇异的则是胖壮之人神情举止间都有些拘谨,似乎有些惧怕这瘦小的中年人。
“是否觉着我亲自护送太过于慎重?”
中年人闭目养神,言语间也未曾睁开双眸。郝友谦双手托着沉重的肚皮,立即答道,“不敢。您定有思量,小的不敢妄自揣测。”
“如此便好。这数十名男童是最后一次了,万万不得掉以轻心。只要你将此次任务完成,你郝家上下自然无恙。”
郝友谦不敢说不是,只能频频点头道谢。如此,车厢内又是陷入了安静。
车队继续行驶着,这十余辆马车上除去驭手一名,车内亦坐有一成年男子在看守着。这些马车内,清一色都坐满了神色惶恐的男童,一车之内少则四人多则七八人,在他们那稚嫩的脸庞上唯有深深的不安。
很快,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天上只留了一抹淡淡的胭脂色。暮色渐浓,车队驶进了一个山谷,那里长着黑乎乎一片茂密林木。
这时,暮色苍茫,山谷树木,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景色开始暗淡了起来。
郝友谦透过车窗望向外头,就在前日,他曾带着二十余名家中仆役经过这个山谷。一阵落石滚滚而下,几近无人生还。此时再临山谷,那些落石早已被清空,仆役尸首也是消失不见。在那场大雨之后,便是连那血迹也是了却无痕,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可二十多条人命说没就没了,真的就能够不留一丝痕迹吗?这一切当真就能当作无事发生吗?
望着车外的山谷,郝友谦心绪有些复杂,他不经意间又是想起了那个身形健硕的少年。当初郝友谦主动提出搭乘嬴泽,其实并不是真正看上了嬴泽的钱两,而是被嬴泽的潇洒无束所感染。
他第一眼看见嬴泽时,便觉着这样一个少年游侠凭借着本事在各地闯荡,无拘无束很是快意。虽说嬴泽一身破旧,当时还连连被人所拒,可嬴泽悠游自在神情是真的让郝友谦心生羡慕。
他郝友谦是真的有钱,从小到大的他一直都认为钱是无所不能的。它可以买下世间一切,包括吃穿住行里的任何一物,也包括那些不值一提的人命。
然而,数月前家中的变故让他对此渐生怀疑,他逐步知晓钱并非万能,依旧会买不到一些东西。譬如,嬴泽那般的逍遥自由。他在被人所迫之下,一次次做着有违本心之事,不断的以我有我的苦衷来强行说服自己的内心。其实,他很不自由,因而他极为羡慕嬴泽。
为此,他一直喜欢跟嬴泽说说话,也一直喜欢嬴泽能够成为他的舍人陪伴在他身旁。可此时转瞬一想,若是嬴泽真就答应做他的舍人,那他所羡慕的那个嬴泽还会存在吗?
也罢,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此事一了,也终是可以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