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是很正常的，但想要正视这种关系并不容易，人们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能真正做到互利互惠的只有少数。

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张明望就把借的借的钱还了，当天晚上他就去了王广河的家里，王广河的家是矿务局的家属院，紧挨着矿务局，特别好找。他住的是房子装修风格也很讲究，光滑的瓷砖地面，光滑透亮，客厅里面铺着一张巨大的波斯地毯，客厅里摆放着一张长条沙发正对着电视，一个肥胖的女人坐在电视前面哈哈傻笑。

“真是稀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坐在客厅里，王广河给他递了杯水，平静的看着他、

张明望点了点头“谢谢，其实今天我来，是王书记让我来的。”

王广河看了眼一直盯着电视的郑萍，皱了皱眉：“咱们去外面说吧。”

“好。”他和张明望刚站起来，郑萍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拽住王广河的手臂：“你去哪？”

“我下楼买些菜，没看见咱们家来客人了吗？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说着他还去厨房，拎了一个菜篮子。郑萍没说话，慢慢的坐回了沙发上，继续看着电视。

俩人走到了街上，王广河才问道：“说吧，王芮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她让我劝你，她想把咱们厂的产品卖给杨爱华的公司。”

“她怎么想到让你来劝我的？”王广河在菜市场一边挑着菜，一边问道。

“可能我比较合适吧，你知道王硕吗？那天他也审了我，王硕是王芮书记的亲弟弟。”

王广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抬头重新打量了一下张明望，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确实比较合适，不过我也没必要受你的拿捏。”王广河长得很文气，平时给张明望的感觉也一直是很弱势，现在当了厂长不到一年，说起话来却是硬气了几分。

张明望尴尬的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老板，把这个给我称一下。”王广河没回答张明望，而是跟菜贩子让菜贩子给他称下菜。

“你回去吧，我答应你了，明天开会我就不去了，合同王芮自己签就行了，我不在的话，估计那几个主任搞不出什么名堂，你说是不是？”王广河苦笑道。

张明望继续跟着王广河逛菜市场，想跟他再聊几句，可王广河一句话也不说。

“你还跟着我干嘛？你还真打算让我请你回家吃饭吗？”

“行，那我走了。”张明望忽然在菜市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王广河赶他走的时候，他本来还有些生气，可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他立马好了起来。

王广河看着张明望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跟一个姑娘走到了一起，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变再变，紧接着像发了疯似的，猛地把手里的菜往地上地摔去，把他身边的小商贩都被吓坏了。

“这不是糟践东西呢吗？这鸡蛋都碎了。”

“不用你管！重新给称三斤鸡蛋。”王广河随口说了一句，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了张明望离开他以后，转身就跟一个小姑娘走到了一块，那小姑娘回头的那一刻，王广河就认出来了，是杨爱华的妹妹——杨月婷！他心里还纳闷，张明望怎么会帮王芮传话，敢情这小子是攀上了杨爱华的大腿，杨爱华发达了，他这当妹夫肯定有好处。

他王广河扪心自问，自从当上厂长以后，他就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妻子，一心一意的办好厂子，如今就是他想当个好人，竟然还这么难。

他之所以不同意王芮的在会上的提议：把货卖给杨爱华新成立的公司。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第一，他个人确实不想再给杨爱华翻身的机会，因为杨爱华以前当过矿材厂的厂长，他太熟悉厂里的业务了，扶持杨爱华开办的民营企业，无异于给自己的工厂树立竞争对手；第二，杨爱华的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谁，他还不确定，但猜也能猜出来，十有八九是王迪；第三，王芮要和杨爱华签的合同的交割方式，是先货后款的，理由是春华工贸有限公司刚刚成立，资金紧张，需要政府和矿务局的大力扶持，只能先付给矿材厂百分之二十的货款，剩下的货款在一年之内付清，王广河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没钱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更让他疑惑不解的，这样奇葩的交割方式，王芮居然答应了，还要在会上让大伙讨论，讨论个屁，傻子都知道这是个不赚钱的买卖！

矿务局给杨爱华的那个工贸公司的售价本就低于市场价格，他们矿材厂的煤矿产品在国内市场上是供不应求，凭什么要以扶持本地民营企业的名义，低价卖给杨爱华的春华工贸公司，把挣钱的机会让给别人，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他们矿材厂的出那么多货，前期只拿百分之二十的货款，连他们工厂的采购原材料成本都不够，资金链的运转对于矿材厂也是个大问题。

王广河不傻，虽然自己的管理能力远不如杨爱华，但是改革开放后，厂子运转这么多年，实践已经证明了一个问题：现在这个大环境下，计划性的生产指标已经不适用于他们厂，生产的产品和定价必须要根据市场调节。矿材厂虽然是矿务局下属企业，但这几年的管理上他们是按照一家独立的企业运营，而不是以前国营工厂的运用模式。改革开放后这几年的生产管理，一直是把企业的盈利作为评估标准的。

在他看来，如今王芮和市里领导下达的对口扶持政策，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根本没考虑过矿材厂的盈利会不会受到影响，这简直就是把他们厂子往火坑里带。

话说张明望在市场是竟然看到了杨月婷，杨月婷身上穿着矿务局的蓝色工作服，在市场上买菜，他甩开王广河过来和杨月婷打招呼。

“月婷，好巧啊，你怎么来这买菜啊？”

“咦？明望哥，真是太巧了，今天我们安培中心的教职员工，来局里开会，我开完会正好看到这有个菜市场就过来买点菜，明望哥，待会去我家吃饭吧。”杨月婷生怕张明望不去，一把抓住张明望的手。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袭来，张明望有些发晕，他不由得往边上挪了挪。

月婷见了以为张明望跟他客气：“明望哥，上回说请你吃饭，结果送我爸去了医院，也没吃好，今天你一定要来我家，咱俩半年没见到了。”她蓝色工作服里面穿着米黄色的短袖，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胸口被汗水浸湿，领口往下滑了一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配上齐耳的短发，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显得充满活力。

“月婷，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长头发不好打理，我就给剪了个短发，怎么好看吗？”

“好看，你留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张明望赶紧又说道：“今天你做什么好吃的啊！”

杨月婷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那个张大哥，我在去买条鱼。”

夕阳西下，张明望骑自行车驮着月婷，俩人很快就到了楼下。

月婷上楼敲了两下门，开门的竟然是杨老爷子，老爷子拄着拐，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一股子香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