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文望向对岸的紫衣与红衣,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陈茕便把线书塞给沈庆文,在他耳边悄言一句:“我去查十二年前的事情啦,后会有期。”
沈庆文猛然回头,苍白袍女子已然无影无踪,只吹下涓涓柳叶落入流水。
“观坐禅?”紫檀大袍老人向秦止戈低沉发问。
秦止戈撮合双指,笑应道:“云光那老和尚很会做人嘛,如此一来,若是魁山寺能点到为止,我便打消兴师问罪的念头。”
随着渔船不断靠岸,沈庆文逐渐能见着对岸二人样貌,他回头望了眼王昭君,只见她身子后倾,躲在自己身后,以逃避秦止戈的目光。
秦止戈挥手高呼:“秦淮关呢?”
沈庆文招手回应:“估计得等将军离家,他才会回来。”
“那陈家小丫头怎么跑了?”
“她以为将军不会出现的。”
渔夫一眼望去,估摸那红袍男人身高七尺,体魄健朗,便觉得如此男儿百里挑一,近看红袍面如桃花,惊叹此人千里难寻。
沈庆文还未上岸,赶忙双手抱拳:“又见将军爽朗笑容,让人感到分外安心呢。”接着,黛蓝袍书生踏上岸堤,王昭君则将银子递给渔夫,招呼老人家快些离开。
秦止戈直指书生鼻尖,笑说道:“给我惹了一屁股烂摊子,还想要草草了事?”
沈庆文打趣道:“见将军气定神闲,想必此事早已解决。”
说罢,沈庆文转向秦济生,作揖问好:“大伯近来安好?”
“一把老骨头有啥好不好的,总之死不了。”秦济生漫不经心,挥挥手随口应答。
秦止戈揽住沈庆文的脖颈,玩笑追问:“咦,你这便是糠养恩,米养仇?”
沈庆文一反常态,笃定道:“天下谁人敢对将军说三道四?除非秦老太发话……“
秦止戈胳膊稍微发力,不再好声好气,接着说:“立马去见鸠儿。”
“那是当然!”
秦济生哈哈大笑:“在秦家,如履薄冰莫过于此。”
“如此境地,至少仍有薄冰可走,不是么?”沈庆文一脸吃疼,秦济生见状,举手拍拍秦止戈的肩膀,示意:差不多行了
南宣城有北湖,又名龙潭湖,位置在沱江与长江交汇处,湖边垂钓者众多,也有闲人前去坐上好些时辰。
沈庆文从小听闻北湖最著脍残鱼,色泽如银,细腻鲜美。
湖面亦如银,波光潋滟,倒映红妆,湖畔看客,慢饮徐行,王昭君踏过青草,微风拂来,美人其前方,沈庆文与秦止戈交谈着江城起义一事,秦济生手捧线书,神情玩味。
一行人经过北湖,秦止戈轻笑道:“造势者行事低调,依你看所图为何?”
沈庆文扶掌思索:“我猜想此番起义,大有人从中渔利,纵使造反流民千千万万,其也仅是一枚独子,不能成势。”
“棘手便在于,暗子或许早以遍布全局,只待顺势迸发。”
秦济生合书一笑,递还沈庆文:“如今天下还有哪方势力不算暗子?”
沈庆文摇头叹气,低落道:“三百年前,李世民郡国共治,天下同安,此策延续至今,反倒让祸事横行。”
“三百年间,大唐对郡不严,导致各地一有财权,二无人管。”
“我们南宣城必须尽快轻徭薄税,以安抚蜀州民心,古人常言润物细无声,我希望由此可以让百姓明白,这个国家并不是要榨取民力,而是要造福天下苍生。”
秦止戈打个哈切,瞥眼凝视沈庆文:“思虑太深易伤身,你最好量力而行。”
“围棋有投石问路,沈某不才,但愿做那问路之举。”沈庆文冷静回应。
湖边牧童忽然吟诗走来:“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有雪,收拾书箱待明年。”
沈庆文满不在乎,望向北湖惬意道:“一心收束望来年,秋高气爽不能闲,凛冬夏日不好眠,春天正是读书天。”
“小娃娃!”沈庆文叫住牧童说教道:“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牧童没有回应,牵青牛背书箱,大摇大摆与沈庆文擦肩而过。
“如今已经入夏了。”王昭君注视着书生的背影无奈提醒道。
沈庆文回首笑说:“心有春风便是春。”
众人默不作声,沈庆文环顾众人又说:“听上去或许强词夺理,但我认为未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