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她老板，老妇人顿时沉默了，像在回忆当年在一起的时光，她思索了一会，握着孙大哥的手说道：“好事啊，那就接过来吧…选个好地儿，以后，我和你爸就团聚了…”

“好什么好！家里到底有几个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孙大嫂把锅“咣”的一声砸在炉灶上，冲出厨房对着孙大哥咒骂了起来，“每个月剩下的钱光是给你妈买药就花的精光吊蛋的，现在又要来搞这没用的玩意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活得有多累！”

孙大哥低着头，强忍着怒意，孙大嫂见得不到回应，转过身来就把气撒在我和狗蛋身上。

她指着我俩骂道：“哼，活人的钱赚不够了是吧？现在又来打死人的主意，一座墓地大几千上完块钱都是被你们这种人搞得！”

我虽然对这个女人有怨气，但看到孙大哥与他母亲都默默着受着不吭气时，我也只好陪着笑脸，“不贵…不贵…其实墓地也没多贵，选个便宜点的大几千块钱…”

“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大嫂解下围裙朝地上一扔，登上鞋就朝外走去，留下一句：“饭在锅里，你们自己热！”

这时孙大哥的母亲说话了，“儿啊，媳妇说得对，要不是我这不中用的身子拖累了你们，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准备外出的孙大嫂停在门口，竖起了耳朵。

孙大哥安慰道：“妈，您也别这么说，要不是爸当初得病也不至于把这些年存的积蓄花光，不然现在肯定和您一样好好的。”

老妇人疼爱地看了眼孙大哥，“听我的，啊？这墓地啊，就别买了，把这些钱省下来到时都留给孙子，然后看能给媳妇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她这段时间也是受累了…”

老妇人说话时手在孙大哥的脸上摩挲着，但我却看到了她胳膊上一块一块的淤青，顿时毛骨悚然。

老妇人天天躺在床上哪里都不去，这些伤痕明明就是孙大嫂趁着老公不在家时虐待老人而留下的，老妇人见我眼神不对连忙抽回了手，但我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悲哀的神色。

孙大哥还在安慰着他母亲，但老母亲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要再考虑我了…”

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

“妈？”孙大哥叫了一声，没有反应，他又轻轻地晃了晃老母亲的肩膀，老母亲的手竟从被子里滑落了出来，垂到了床下。

我震惊了！老妇人竟然就这么去世了！就在她重复这几句话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一直到死，她的嘴里都在牵挂着那浪荡在外几天不知回家的孙子。

我和狗蛋傻在了那里，本是要来给孙大哥父亲选墓地的，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情形，孙大哥大声叫着他母亲，拨打着120，这时孙大嫂也走了过来，她看着床上的婆婆，嘴里竟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是一种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