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生活并不像电影里监狱那般恐怖黑暗，这里仅是一个行政处罚的地方，够不上刑事案件，期限也一般超不过15天，所以并没有十恶不赦的坏人，大多数的也都是酒后驾驶、小偷小摸、江湖比试什么的不小心“失了手”，才会来这里报道。

但总归是失去自由的地方，当我进了那扇大铁门以后，一位老警官示意我站在原地，问我是否有吃药，有没有被打，身体有什么什么不舒服。

我一一回答，之后来了一位值班的管教警员，他递给我了一件橘黄色的监服，我脑中想起了星爷电影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从此你就是这里的低等下人，9527是你的终生代号…”

管教把我带进了其中一间牢房，一号床上本来躺着的那个纹着花臂，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谢谢管教！”

管教对着纹身男轻点头，把我安排在了最尽头的一个铺位，留下一句：“交给你了。”

这时我才开始注意起了牢房，这里一共有八个人，大家都睡在农村式的炕头上，越靠近里面就离厕所越近，而除了非常潮湿以外，厕所里那股难闻的气味也极重，有好几次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拘留生活的第一晚，也是最难熬的一晚，我初次体会了笼中之鸟的感受。

高墙内的生活规律得像军训，坚硬的床板令我头疼炸裂，但每天七点半就要准时起床，每每我起床后看见窗外厚重的铁护栏时，我都要努力回忆很久才能想起自己在哪里。

床铺必须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与毛巾要叠成“豆腐块”的形状，我领到的那床被子破旧又一股霉味，但旧有旧的好处，上面的“豆腐块”印记很深，按着印记随便叠一叠都可以过关。

除了每天的法制教育课与管教训话以外，其余的时间基本就是在背监规，背会了以后有自由活动的机会，有室外的也有室内的，但任何事情都局限于这个高墙耸立的院落，令我感觉呼吸都变得不自由。

比起身体上的不自由，更多的是一种心理落差，彻底被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从一个自由之身变为受人管制的犯人，这种落差是巨大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这种转变。

我想打个电话问问许宜娜是否找到了罗发达，想问一下工人现在是否拿到工钱，但打电话的申请没有得到批准，而自己却又不像其他室友那样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每当我想到若工人的律师提起诉讼，按照甄哥的说法这事就会被上升到刑事案件，那我指望出去的日子更加遥遥无期…

这种连自己命运都无力掌握时，心口就像压了块石头，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更加绝望，使得我终于抑郁寡欢，沉默寡欲，不与任何人说话，整日无所事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压抑了几天后，我在极度沉默的心情下做出了一件蠢事，但也因此结交了一个朋友。

拘留第三天，内心的焦躁不安与头疼炸裂的感觉快让我发疯，再加上申请打电话的请求遭拒以后，几天以来压抑的怒火已经处于一个爆炸的临界点。

这天按照惯例到了每日的内务检查时间，来检查内务的就是那个拒绝我打电话申请的管教，当我看见他时，似乎听到了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

早晨的起床铃响起，大家火急火燎地收拾着自己床铺，而我却赖在床上动也懒得动一下，这时正好管教从门前巡视而过，他大声呵斥我道：“4396！立刻起床收拾内务！”

4396是我的代号，听到了管教的训斥，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把被子闷在了头上。

监舍的门被打开了，管教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像见到老虎的猴子一样立在床前不敢作声，就连正在上厕所小便的人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管教大声喊道：“4396，站起来！”

“站你大爷…”我嘟囔一句，钻回了臭烘烘的被窝。

“咚咚咚”几声巨大的警棍敲击床板的声音，吓得所有人打起了哆嗦，而我的耳朵也终于忍受不了折磨，猛地掀开被子狠狠一脚，把被子与床单都踢到了地上。

“来啊！打啊！往这打！”我把脸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