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家网吧附近，邵询突然醒悟了。

“……刘主任，不会等会逮到我们班上的学生，你又要扣我的补贴吧。”

老刘推眼镜的动作十分深沉，不带一丝烟火气：

“当然不会。不过等会抓学生的时候，你要是一个也抓不到，那你的补贴就说不定扣光了。多抓一个，我自己掏腰包给你补五十怎么样？”

邵询看了一下不远处的街道，突然笑了：

“那就一言为定了。”

*

周清彤跟在白灵素的身后，走进了花店里。

“随便坐吧。”

周清彤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好奇地看着四周：“你们……你一直在冬海吗？”

白灵素给她倒了杯水，笑道：“没有，刚来这里。”

周清彤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紧张，我们还是谈案子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一提到苏安的案子，周清彤就打起精神来了，但很多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天赶到纺织谷所见到的惨状，周清彤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悸。

她们沿着公交路线追索苏安的踪迹，却发现他只坐了一站就下车了。给邵询充了话费没人接听，叶芷那边也同时失踪了。跟着沿途的监控，他们最终锁定了纺织谷。

然而警车明明已经开到了纺织谷附近，却始终有一片大雾弥漫，让人找不到具体位置。直到有火光冲天而起，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找到了纺织谷的大门。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身边被抬出来，不，那些人干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尸体了。而邵询有可能就在他们之中，或者在那火海里，一想到任何一种可能，周清彤就觉得这辈子没办法原谅自己。

直到他们拐过一个路口，看到一地的鲜血。

唯一能称之为尸体的，恐怕就只有苏安了。

他死前睁大双眼，一脸狰狞地看向天空。太阳穴处被一根钢管贯穿了大脑，钢管末端上都是凝固发暗的血迹。

叶芷倒在不远处。

邵询就毫无生气地躺在另一边墙下。

周清彤强逼自己收回心神，问道：“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下，苏安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灵素想了一下：“可以，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你听说过饿鬼吗？”

周清彤不确定道：“……是饿死的人死后变成的鬼魂？或者前世有罪的人，死后下地狱被罚受饿的鬼？”

白灵素笑了：“对，也不对。”

“饿鬼分很多种，其中确实包括你所说的那两种。不过现在地狱……呵，这个暂且不提。有一种饿鬼，它们游荡在人间与冥界的边缘，却哪一边都不得入，只能在一些特殊的时刻，借机混入这两界。混入人界的饿鬼，会寻找适合它附生的宿主，然后找机会吞噬人类的血肉，来获得力量。”

“附生？不应该是附身吗？”

白灵素摇头：“就是附生。人自生的恶念对于饿鬼来说，就像一味引子，牵引着饿鬼进附上人的身体。对旁人的恶念是调料，旁人的血肉是美食，附身之后，人对旁人产生恶念，然后吃了人就能获得力量。它们同体同魂，相依共生。人就是鬼，鬼就是人！”

周清彤头皮一阵发麻：“所以苏安和饿鬼是没有区别的，他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心术不正了，所以他姐姐应该也是……”

白灵素接上：“他的心理大致也能推测出来，看他的资料，家庭贫困，心理失衡，然后有朝一日突然知道姐姐是个……呵，用他很瞧不起的方式来挣钱还债，供他上学。然后恰好饿鬼上身，他就黑化了？是这么说的吧？”

周清彤神情复杂：“可是他姐姐把他养大了，他那个同桌，据说对他也不错……”

白灵素不以为然道：“对于饿鬼来说，至亲的血肉反而是无上的美味。它们的脑子里只有吃饱这件事，哪管其他。更何况越是亲近的人，平日里的摩擦龃龉越少不了。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不记人善，只记人恶。”

*

王展上了个厕所回来，正要回到座位上继续游戏，突然胖胖的网吧老板进了隔间，紧张道：

“你们老师来了，快从后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