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爷儿俩就坐着汽车来到安晨家所在的县城,这里才有火车去省城。
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竟然遇到了路纯。
他们俩虽然电话一直联系着,但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
路纯比以前富态了许多,因为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两个人聊了起来。大多是自强在听,路纯在说。
路纯说:“靠着家里给我的那些钱加上平时打零工的钱,我读完了大学,拿到了一本大专毕业证书。可是这个学历遍地都是,很多学校给钱就能给你一本正正规规的毕业证。拿到这个结果,我不甘心。在一次上网时,看到了一则北京大学自考本科的招生广告,我就跑到北京来考本科。刚到北京的时候,我就租住在地下室,然后每天去北大蹭自习室学习,可是在北京花销太大了,后来我就去找兼职工,可是你知道,有些工作是比较耗时间的,所以学习的事儿慢慢的就放在一边儿了。”
自强听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路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几年我干过会务、卖过二手房、卖过保险,每个都干了一两年,最后都离开了,其实这些行业都挺挣钱,可是经不住花啊,开始我住地下室,后来找了个女朋友,就租了单元房,原来在中关村租房,后来为了节省开支,就跑去了大兴,最后去了昌平,每天坐车要一两个小时,我买了辆车,因为是老家的牌照不能进市区,我就每天把车找个地方停了,然后再坐地铁过去。就这样过了几年,现在我在一家医疗器械批发公司做业务员,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暴利行业,可是却也有个中的辛苦。”
“外地人在北京如果不能买套房子,就是‘北漂’,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得一直漂下去,因为房价太高了,根本买不起,趁着这几年挣点钱,回老家的市里买套房子住就可以了。好在我媳妇也是咱们老家这边儿的,她也同意我的想法。”路纯把这几年的情况全告诉了自强。
“大城市确实不容易,我在工作的地方买房子已经是费了九牛地虎之力了,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好在一个好哥们给我兜了底,要不然我的房子也是没有着落。”
“所有的梦想都被现实打败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路纯的车提前出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钱硬塞给了自强爸,说:“叔叔,今天太匆忙,就不给你买什么东西了,你自己买点营养品。”
自强爸本来不想要,可是实在推不过,只能收下了。
“人家可是对你真不错,这样的朋友你要跟人家好好处。”
“我知道。”
等车来了,两个人出发去了省城。
父亲从来没有坐过动车,第一次感觉他还是很兴奋的,感觉特别新鲜,不住地跟自强说:真快,真快。
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到了省城,自强没有犹豫,他带着父亲直奔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他要找最好的医生给父亲确诊一下。
已是华灯初上。到了医院,所有的科室都已经下班了,他们只有等第二天过来。
自强听说,这家医院病人比较多,很难挂号,第二天早上要起早来排队,就跟着医院门口招揽生意的老板去了一家私人小旅馆,这样可以省点住宿费。
说是一家旅馆,其实就是一套老旧的单元房,自己隔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里只够放两张单人床,还有一床洗的发白的被子。
自强把父亲安顿在这里,去外面买了两个盒饭,就这样对付了一餐,自强胡乱洗漱了一下,父亲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把闹钟调好、又确认了一遍,才躺在另外一张床上。
这一路,自强始终牵着父亲的手,现在他的手已是瘦骨嶙峋。记得小时候,父亲的手还比自己的大,他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自强心里就很踏实;如果哪里痒了,不用挠,跟父亲一说,他就用手给搓一下,因为他的手上都是厚实的老茧,非常粗糙,特别解痒;冬天的时候,他走路时手总是插在口袋里,在自己家或是在别人家串门的时候,都会坐在火盆前烤火,所以他的手总是热乎乎的,每当自强从外面玩儿够了回家,都会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父亲的手里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