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息怒,是我带刘卫国来下水的,我是他的老师,我觉得咱们有必要沟通一下……”林平客气地说道。
刘卫国的父亲把手中的破鞋一调,用鞋尖指着林平的鼻子:“哦,你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大学生啊?我说怎么还臭水沟里出来个白王八,整你这么白净个人。原来你就是学校里新来的老师,你是老师你怎么带的学生?你不好好教他们上课,你带他们来下水,你有病是吧?你是不是想把这六个娃全弄死在水里,你安得什么心?”
林平眉头微微一皱,这人说话是真的磕碜,但这几天下来,对山里部分人的素质也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一切更坚定了他要把孩子们培养成文明、有素质的人的决心。
林平刚想开口说话,但是一旁的刘卫国走上了岸站在他父亲面前,直接着他父亲的眼睛:“爹,你管得着吗,你凭什么说人家林老师?”
“妈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是吧?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刘卫国的父亲举起手来,一鞋底打在了刘卫国的肩膀上。
刘卫国伸直了脖子说道:“打呀,继续打,反正我哥已经被你打跑了,六年多没回过家,来,把我也打跑吧。”
刘卫国的哥哥刘建国,是当年和缸子一起下水的人之一,缸子被淹死,其余下水的孩子都受到了牵连,每家每户适当给缸子家几个钱当安葬费。而刘建国也被他爹狠狠的打了一顿,美名其曰叫做长记性,在小伙伴溺亡和父亲毒打的双重打击下,刘建国没多久就偷偷离开了这个山村,去城里打工。这一走就是六年,除了过年给家里寄些钱证明他还活着,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刘卫国的父亲愣愣的举着破鞋没有落下第二次来。
“平常在家里,我除了上学就让我下地干活,种地、拔草、喂羊喂鸡,我不说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是,你和我妈关心过我吗?”刘卫国看着父亲说道,“好,自从哥哥那事后不让我下水,但这么多年来我偷偷下水过好多次,你知道吗?”
“你……”刘卫国的父亲气的说不出话来。
“以前小时候我好几次求你带着我下水,你都拒绝,后来我知道了你根本不会带着我下水,我就不找你了,我直接偷偷来下水。”刘卫国直截了当的对他父亲说道。
“你……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刘卫国父亲语气缓和了许多。
“够了!”刘卫国吼道,“你和我妈一个天天去东庄打牌赌钱,一个天天在家里喊左邻右舍来搓麻将,每天就是跟我说两句:注意安全、好好学习、不要下水、早点回家,这就是为了我好?就是咱们家的狗,我每次上学从家里走出门口的时候它也会叫两声,它也是为了我好!”
“小时候我说‘爸,带我去河里玩’,对,你就说不安全,你就说没时间,然后呢,扭头把我扔下自己去打牌赌钱。你以为我现在长大了还不懂么?还是小孩子吗?你没时间陪我,有时间打牌对吧?你和我妈眼里除了牌和麻将,真正的关心过我吗?”刘伟平直视着他的父亲。
“你……”
刘卫国的父亲看着眼前的儿子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才意识到他这小儿子也已经15了,在古代已经是成人,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不再是那个缠着自己的小孩子。
“看你今天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打牌又输钱了吧。”刘卫国冷冷的说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林老师呢?人家至少课堂上教我们知识,课下还能来陪我们玩耍。下水不安全,是不安全,但有你们大人看着点不就安全了吗?人家林老师能陪我们下水玩,你呢?打完牌输了钱正好碰到过来耍威风?”
刘卫国父亲看了看林平和其他五个孩子,身为老子的他被儿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教训数落,感觉丢尽了面子,再次狠狠的一鞋底落在刘卫国身上:“我是你老子,是你爹,你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能耐了是吧?训起老子来了,敢和老子顶嘴了?胳膊肘往外拐?”
刘卫国的父亲说一句话就呼刘卫国一鞋底,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中国式父母,在没理的时候就喜欢搬出家长那套“老子儿子,父父子子”的理论压制孩子。就好像是父母打骂孩子天经地义,儿子反驳老子就是大逆不道。
林平看不下去了上来一把握住卫国父亲的手,然后说道:“一个父亲的威严不是打孩子打出来的,一个父亲的尊重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得来的。”
刘卫国在林平身后对着他父亲喊道:“你除了打骂我和我哥,你还会什么做为父亲的本事啊。打啊,打跑了我哥,再来打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