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老太太,出了“慈安堂”,方郗转回自己的居所――和光院。和光院是方郗自己命名,取“和光同尘,与时舒卷”之意。
回到自己的院子,饭菜已经摆好,杨江正等着他。坐了那么长马车,回来后又忙着安抚老太太,此时的方郗累极且饿极。顾不得形象,一顿狼吞虎咽,汤足饭饱后,方郗伸直腿靠着椅子拉了个长长的懒腰,喟叹道:“舒服!我再也不出去了!”
“切~~”杨江瞥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
是夜,方郗独自一人来到祠堂。推开厚重的暗红大门,对着沉沉叠叠的灵木牌位,深深一揖。
上完香,方郗轻轻地拿下放在最前面的父母牌位,仔细地擦拭,而后盘膝坐在地上,将牌位置于腿上,准备和他们促膝长谈。
在很长很长的那段时光里,方郗知道自己缺乏一种真正的情感,对人生乃至这个世界,如同游离在这个时空外的旁观者那般俯视且淡漠。虚幻不实的肉体,飘浮不定的灵魂,肆意妄为的活着,像是个游戏。这种情感曾被很好的掩藏在孱弱且稚嫩的躯体内,不被人察觉。可他终究明白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这是他真实的人生,所以他离开了,试着用眼晴和双脚一步一步地丈量这片土地,看世间百态,品人间烟火,让躯体一点一点纳入灵魂,直至彻底融合。
所以他回来了。
只是有些缺憾,也在时间里一点一点增长,终在心上刻下不能泯灭的印痕。
“爹,娘,好久没和你们聊天了。这次我出门的时间有些长,你们没太想我吧?我还好,你们也好不?我去转悠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不错,有的地方不行,那些不被阳光照到地方,黑暗滋生。爹,娘,我去过你们的洛州啦,在那呆了两年。可现在那儿除了城墙上还残留有你们和叔伯们的鲜血外,找不出其他你们的印迹,连缅怀都无地可寻。这让我有些愤怒,但,后来想想,人之所以痛苦,大多是因为记性太好,也许忘记想忘记的,就能自在坦然的活下去吧,人时已尽,人世还长,只能释然……”
祠堂外,宁国公扶着老太太在窗边静静地听着,老太太捂着嘴,泪流满面,良久,才转身轻轻离开,未惊动里头正在对父母絮叨的孩子。
角落里的杨江,默默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