遴舞会的舞魁有一项特权,可以选择从乐籍除名,去教坊谋个小职务,称作落籍。
在遴舞会夺得舞魁的女伎,无论是否要落籍,按例都是要开一场庆功宴的。
由于舞魁多半都会选择落籍,去教坊当个小吏,庆功宴就成了舞魁最后一场欢宴,向来都是千金难买一席的销金宴。
虽然倚月没有从乐籍除名的打算,她的庆功宴也照样吸引了许多人。几乎所有的熟客都递上名帖,许诺重金想要成为席上客。
芸娘将名帖筛掉一半后拿给倚月看,最终得到倚月青睐的是位姓陆的公子。
舞院荒废许久,要收拾起来不容易,芸娘已与乐阮商议好,借她的琴楼给倚月办庆功宴。定下客人,芸娘就去张罗宴席了。
“到时候,陆公子一行共三位客人,芸娘多半会让乐阮和灵瑶来作陪,厅内就让她俩的丫头曼曼和青青伺候着,你和采薇跪在门外,帮着传些东西进来即可。”倚月看了看我,补充道:“你若不想走女伎这条路,最好让自己看上去不起眼,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应道:“好,我知道了。”
采薇抱着一叠衣服来找我,说:“小姐,这是芸娘给准备的衣服,我帮你换上吧。”我换上了和她一样的衣服,梳起和她一样的发辫。
我思考了一番,拿出眼影盘,选取其中哑光大地色系的棕色,用圆刷沾取扫在额头、鼻梁和颧骨处。这个眼影本是我平常用作鼻影或是修容的颜色,刷在鼻翼或是下颌处,用来形成阴影,塑造面部立体感的。
但此时,我将棕色的粉刷在本该凸出的额头、鼻梁和颧骨处,将面部的轮廓抹平,是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毫无特色,最好能隐入背景之中。
采薇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我,说:“为什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我飞快地用圆刷将脸上的棕色眼影晕染开,显得自然一些,向采薇解释道:“我们要低调。”
倚月进了琴楼三层的里间,我和采薇垂首立在厅外。
不一会儿,芸娘笑语盈盈地引着三位贵客上了楼。我和采薇低着头,撩开珠帘,看着三位穿着锦靴,配着玉珏的少年步入厅内。
领头的青衣公子开口道:“九兄,逸之兄,这里便是五色楼风景最好的所在。”转身让出靠近里间的两个位置,说:“请坐。”
另外两个公子哥一左一右地坐下,青衣公子才在下方落座。看来这位青衣公子就是陆公子了。
坐在右侧,身着紫衫的公子仿佛是第一次来,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向陆公子揶揄道:“我看门口递名帖之人众众,其风兄竟能得佳人青睐,连带着我们也沾光入幕。想必其风兄与倚月姑娘,早已相知相交,两情欢好。”
陆其风摆摆手,面带遗憾地说:“我自六年前就仰慕倚月姑娘芳名,四年前才入得姑娘雅厅,偶尔看上倚月姑娘舞一曲已经欢喜至极了,至今也未敢奢求倚月姑娘同我说说体己话。”
紫衫公子嗤道:“这安南城的女伎竟如此拿娇?其风兄这般风姿都入不得她的芙蓉帐,我倒要看看这倚月姑娘是何等容貌。”
坐在左侧的黑衣公子,抿了一口茶,轻笑道:“其风兄谦虚了。定是其风兄怜香惜玉,不舍得唐突佳人罢。”
紫衫公子用手中的折扇指着黑衣公子,向陆其风笑道:“其风兄,你看逸之说得有模有样,但其实别说安南城的花楼他是第一次来,就是京城的花楼,他也没去过。这不,听说安南城有遴舞会,巴巴地央求我带他来见见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