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清楚这只生物是公是母。

它身上所有的性征都被抹掉了，上半身布满粗糙的鳞片，凹凸不平如同丘壑。它脸上嵌着一对灵活的鱼眼，眼球呈现浑浊的深灰色。

它像一条在往“灵长类”方向进化的鱼。

“真够恶心的。”《物语》嫌弃地呕一声，“就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书页窸窸窣窣颤抖一阵，使得关瞻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物语》的鸡皮疙瘩真的掉了一地似的。

它开始哗哗地翻页，一边不情愿地嘟囔，一边翻到了“常见怪物”那一栏。

常见怪物-【变异人鱼】

这不是塞壬，也不是美人鱼。它比美人鱼多了很多很多两栖类动物特征，这太不正常啦。偷偷告诉你，人鱼是哺乳类动物！这只人鱼处在饥饿的边缘，我可不知道它在打什么坏主意。

友情提示：强烈建议关瞻先生围观，看看花匠的潜艇能撑多久。

旁观个屁。

关瞻的目光从人鱼粗糙的脑袋挪到那条看起来极有力的尾巴上，紧紧抿起嘴唇。

他把西蒙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发现他正抖得厉害，脸色青白，嘴唇几乎血色全失。

“醒一醒。”关瞻用力戳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西蒙哆嗦着，颤巍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什么？”关瞻没有听清。

西蒙嘴唇蠕动着又说了一遍。

这次关瞻听清楚了——“宫殿”。

“什么宫殿？”他问，张开五指在西蒙眼前晃，“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关瞻回过头去看项永山、白悦光和南明，探过身体用力拧白悦光的肩膀。

他的目光和项永山的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是人鱼尾巴经过的左侧舷窗。两人的脸青白得很一致，目光涣散，任凭关瞻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南明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颤抖的嘴唇。

他们好像沉浸在某个场景或是某件事里，被完全隔绝了。

“《物语》？”关瞻任命地收回手，坐回座位上，冷冷地和人鱼对视一会儿。

“在，亲爱的小男孩。”《物语》油嘴滑舌，“你对我这个老父亲又有什么要求？”

“闭嘴。”关瞻没心思跟它开玩笑，想了想，又扯住白悦光损坏的椅子皮，从上面撕下一大块儿，麻利地扯成几个长条，“这玩意儿会催眠？”

“不。”《物语》说，“当然不。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儿，小男孩。人鱼对‘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有执念——你看过童话故事吧？”

关瞻用一长条人皮在西蒙眼睛上绕了一圈，麻利地打了个结。

西蒙一个激灵，开始急促地喘息，像是憋气很久的人突然接触到空气那样饥渴。

关瞻如法炮制，蒙上后座三人的眼睛之后，一切总算暂时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