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拂接过纱布却立时愣住,徐妙云手腕上的那个护腕,竟是燕王的那个。那颗水珀分分明明就在那上头。
徐妙云离开后很久,桐拂都没回过神来。这护腕怎的会到了这北平?不过这也就说得通,自己为何如今困在此处无法离开。
......
外头天色未亮,屋内烛火仍旺,斯道望着不远处的朱高炽,耐心等着他发话。
朱高炽连日在九门布防,又经了今日一战,此刻已是强撑着精神坐着,咳喘不止说不出话来。
又歇了许久,他才勉力道:“今日令母妃以身犯险,是高炽无能……”
斯道仍保持着双手交叠,平静道:“世子已尽力,这一仗确实不易。”
朱高炽闻言抬头看去,“只是不易?以一战十,难道尚有胜数?”
斯道的目光落在一旁沙盘之上,那里九门之势、南军大营之阵一目了然,“若此刻在那南军大营里的是世子,世子可会忧心?”
朱高炽也望过去,坐拥十万大军,主营正对丽正门,其余八门皆被牢牢围住,无懈可击的阵势。武器军粮充足,更遑论还有四十万大军,可随时调度驰援……若自己坐阵其间,自然睡得安稳……
有什么在他的脑中一掠而过,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斯道:“奇袭?!”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有些扭曲。
斯道目光仍落在南军大帐,没反应。
“可……父王有令,不得出城迎击……”朱高炽的一手紧紧抓着案几边沿。
斯道这才将目光抬起,“并非迎击,非但不迎击,还需先封住城门。”
看着朱高炽一脸不解,斯道平静道:“死守。偷袭。”
“既然封死了城门,如何偷袭?!”
……
桐拂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惊醒,自己倚在床榻边,雁音似是仍在昏睡。窗外似有许多人急急走过,她正欲起身探看,手忽然被人捉住。
“你别待在这儿了,赶紧去王妃那里……”雁音不知何时已转醒,脸色苍白,奋力对着桐拂道。
“你可好些?”桐拂欲查看她的伤处。
雁音将她推开,“我没事……快去守着王妃,若是有什么,呸呸呸!王爷定是要疯了的……”
“快去啊,她此刻一定还在丽正门上。你若不去,我就自己去了……”雁音作势起身,被桐拂按回去。
“我去我去,你好好歇着。”说罢桐拂再不迟疑,直往丽正门赶去。
她一路走着一路琢磨,说来也奇怪,有些人,比如燕王妃,明明刚刚识得,为何却好似认识已久,不由得心生好感。而自己眼下竟如何撇下了逃走的心思,掺和到这场分明败局已定的战事之中……
丽正门前不复方才人影幢幢,此刻火把的光亮中勉强看见一些守卫的兵士匆匆走过,四下里一片静谧。
查验了桐拂随身所带的王府腰牌,护卫允了她上城楼去,但一再嘱咐不可发出半分声响。
桐拂敛息屏声悄悄上了城楼,并未瞧见王妃身影。却看见东侧转角处一排排的兵士列队而立,身上皆缚着碗口粗的绳索,绳索的一头牢牢绑在城楼之上。
为首的兵士率先攀着绳索往城外滑落,紧接着,更多的兵士一个接一个无声滑下城楼去。
暗夜中,如鬼魅般的一道道身影正悄悄掩入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