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初立,炎暑将临。
喝了几天药,肃千秋的伤好的快了些。
她养伤的时候,那个活泼伶俐的女孩,秦簪,跟她讲了一件事。
安素喜欢相里贡。
那个安素,她是容妃的表侄女。
而秦簪是开国的秦太师的玄孙女,受封县主,今年也才十五岁。
秦太师在开国的时候,是忠正侯复家的部下,他还年轻着的时候,江山就打下来了,后来又参与各种平乱,最后被奉为太师。
忠正侯家爵位传了四代,侯爷大多都战死疆场。
而秦太师福寿如海,长寿如山,玄孙女秦簪十五岁了,他还是能说能笑,康健无比。
玄孙算下来,就是孙子的孙子了。
肃千秋突然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还打过秦簪。
原因是这个小姑娘舔了她的糖狐狸……但是秦簪那个时候才两三岁,蹒跚走着,她也只是轻轻一推而已……没有想到秦簪竟然会滚着滚着就滚进了湖里,差点就没救过来。
当年被她欺负的姑娘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丝毫不记得幼时的这种夺命之仇。
肃千秋手里拿着《道德经》,坐在凉亭里吹着风,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秦簪,手里拿着一只晶莹诱人的糖狐狸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对这个姑娘好一点,好弥补幼时对她的所作所为。
“肃哥哥,你在读佛经啊。”
“这是《道德经》,不是佛经。”肃千秋笑着说,她觉得秦簪很有趣。
秦簪的脸红了红,有些扭捏。
“哦,是《道德经》啊,我只能读读班昭的《女诫》,有时跟着祖母读读经文,不能读什么别的书的。”
肃千秋不由得腹诽,秦太师家竟是这么教育女眷的?古怪,太古怪了。
“安姑娘的伤好了没有?”
秦簪摇了摇头,“还没有,本来没什么大事,但是安老头又打了她一顿,说她不知羞,成日往外跑,禁了她的足,如今在家里养伤呢,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那你怎的没事,老太师不教训你吗?”
“他最疼我了,不许任何人欺负我,我爹都不敢骂我。”秦簪洋洋得意,抬高了下巴,模样十分可爱。
肃千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原来秦太师是这么教养玄孙女的,虽不得看什么书,但是养的天真烂漫,可爱娇憨,讨人喜欢,颇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她很喜欢。
秦簪环顾四周后,低声告诉她,“肃哥哥,我悄悄告诉你啊,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太子哥哥啊!”
她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有威胁的人后,悄声说,“其实安素爱慕太子哥哥。”
“你这样把安姑娘的秘密告诉我,不太好吧!”
“我把你当成好朋友才告诉你的哦。”
秦簪的眼里闪了闪光,“还有啊,你和太子哥哥,真的是一对吗?”
肃千秋的脸黑了黑……“不是。”
“肃哥哥,你别生气啊,我也是听那些宫人们嚼舌根子,偶然间听到的。既然你们不是一对,那你能不能帮帮安素,让太子哥哥也喜欢她啊?”
肃千秋的脸又黑了黑……还有这样的吗?让她做红娘,月老?她当过公主,当过杀手,当过伶人,甚至现在当男的,但是,红娘、月老真的没有做过。
秦簪嘴角含笑,梨涡就挂在嘴边,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这可不由我说了算,还是要看太子殿下的。若是安姑娘情真意切打动了殿下,殿下定然就相中她了。还是要靠缘分的。”
肃千秋对自己的这个回答甚是满意,于是她含着笑意,转移视线,眺向远方。
远远的,看见下了朝堂的相里贡穿着绛紫色公服走进光天门,缓缓走来,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照射下璀璨夺目。
曾经也是这样的场景,来的人是她的大哥。
肃千秋眯了眯眼,自己这样常常想起往事,实在不是个好习惯,要改,得多多看向来日。
相里贡走进凉亭的时候,秦簪已经把那只糖狐狸吃干净了,嘴角还沾着糖沫子。
“秦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什么事?”秦簪徒手抹去嘴角的糖沫子,满脸疑惑。
突然,她呆在了原地,嘴里开始嘟囔,“完了完了,我爹要罚我了,今天我小姑回门。”
她一溜烟的跑走了,疾如一阵风。
“门口备了马。”
“感恩戴德!”
不多时,高墙那侧传来了哒哒的快马蹄声,渐渐远去。
相里贡坐到她旁边,立刻有宫女奉上一杯茶。
肃千秋抬眼看了一眼,发现相里贡正看着她。
“你看什么?”
“今日伤口还疼吗?”
“太子殿下惯会假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