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傲刚刚想发怒,回头一看,不由转怒为喜:“计相大人,原来是你。”
来的美男子是计相张苍,张苍喜天文,擅音律,懂理财,涉猎广泛,知识渊博,早年曾作过秦始皇的内史,后来触怒权贵,辞职不干了,在阳武老家赋闲。秦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张苍跟随刘邦打了许多硬仗,被刘邦任命为计相,负责朝廷的财政。
张苍的相貌与留侯张良有惊人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也长一张姣好的女人相,颀长的身材像一棵挺拔的青松那样笔直。他对音乐的热爱达到痴迷的地步,所以他光顾醉香居酒楼的机会比较多,王敏就是他推荐到这里的。
刚才张景昌调戏王敏,被宋昌、张武打得抱头鼠窜,他在一旁幸灾乐祸,拍案叫好,没有抛头露面。张景昌搬来任傲,任傲不问青红皂白,指挥皂隶缉拿宋昌、张武,甚至扭住一个七八岁的儿童,越看越不像话,于是他憋不住站出来,与任傲理论:“曲阿侯,到醉香居酒楼不问三,也不问四,上前就抓人,哪门子道理?”
张苍是朝中实权派,中尉任傲断不了与他打交道,遇到事情颇留面子。他摇头晃脑,振振有词:“我带队巡逻,碰住张景昌告状,就匆忙赶到醉香居酒楼,拿住打架肇事者,想带回去问明情况。”
“该带回的不是这两个小伙子,也不应该是这个小孩。”张苍指一下宋昌、张武,又指指刘恒,为他们辩解。
“那该是谁呢?”任傲打着官腔问。
“他!”张苍突然把手指指向张景昌,脸色陡然一变,厉声说:“他才是打架肇事者!”
“你胡说!”张景昌扯起嗓子,高声尖叫,恨不能把张苍吞进肚里,化为齑粉。
“我冤枉你了吗?”张苍两道犀利的目光直逼张景昌,反问:“像你这样的地痞流氓,居然成了原告,简直泯灭人性。”
任傲乘兴而来,本想抓住打手,替张景昌出气,没想到计相张苍横插一杠,如按原来套路行下去,恐怕张苍不会干休,弄不好跑到皇帝跟前,告一顿御状,自己惹一身臊,很不划算,倒不如知难而退,强压住张景昌,给张苍一个面子,息事宁人。想到这里,他“咳,咳”干咳两声,调解说:“二位不要吵,咱们没有必要为一件打架小事伤了和气。张计相,你何必与一个无业游民计较呢?”
“什么,我成了无业游民?”对任傲的不恭称呼,张景昌不服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放肆!”在张景昌与张苍之间,任傲还弄清那头轻,那头沉,谁更有用。他的脸就像变色龙一样,威严地震慑住张景昌,却和蔼地对张苍说:“计相大人,你看如何处理?”
“放下这三个人。”张苍觉得同朝为僚的任傲还算给他面子。
“可以。”任傲一挥手,示意皂隶们给宋昌、张武松绑。皂隶们不敢怠慢,麻利地给他们二人松绑。拧住刘恒胳膊的皂隶松开手,轻声嘟囔:“张计相说得甚是,拿一个小孩算什么能耐?”
“凭什么抓我们?”宋昌激昂地说。
“该抓的是他。”张武指着张景昌,控诉道:“是他跑到我们的房间,挑起事端的。”
任傲对他们的话不理不睬,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冲张苍一抱拳,恭敬地说:“张计相,任某告辞。”
“曲阿侯走好。”张苍借梯下级,见好就收,因为他知道张景昌的哥哥张释与任傲私交甚笃,自己追下去肯定会触及张释,而张释背后站着吕后——一个强而有力的女人,全朝大臣不敢惹的女人。
任傲领着几十号人走了,张景昌一班痞子跟着溜了,剩下张苍等人留在房间。刚才还是狂风骤起,乌云翻滚,此时风平浪静,春光融融。
“多谢张计相。”宋昌、张武两个人叩头致谢。
“你们两个身手了得,叫什么?”张苍十分和气,没有一点儿官架子。
“我叫宋昌,他叫张武。”宋昌爽快地报上他们的名字。
“张计相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仗义执言,让鄙人没齿难忘。”张武很激动。
“这位公子?”张苍觉得刘恒面熟,好像在宫廷里见过,但刘恒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他一时失记。
“这位是薄公子。”张武心存感激地说。
“薄公子。”张苍嘴里念叨,脑子里蓦然冒出薄姬,很自然地把薄姬与刘恒联系到一起。他再看一看刘恒玉粉似的小脸,明亮的额,挺直的鼻,有皇帝刘邦的长相特征,长睫毛,双眼皮,又禀承薄姬的优点。他会不会是皇四子呢?要是的话他穿着一般人的衣裳出宫来干什么,宫禁那么严,不是谁想出来就能出来的,何况他小小年纪,看来不会是皇四子,要是猜错的话,那可有罪。
张苍心里嘀咕一阵子,斗胆上前朝刘恒深施一礼。宋昌惊异地看看张苍,心里说张苍是不是吃错了药,这么大的官竟然给一个贵家公子行礼。
“张计相,这是何意?”刘恒倒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