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信投靠匈奴单于冒顿,作为匈奴侵扰汉朝的急先锋屯扎在参合。他获知刘邦对陈豨猜疑的信息后,派部将王黄到晋阳,与陈联络。
陈豨正担心自己起事会受到来自汉匈南北两个方向的夹击,王黄的到来让他大喜过望。他亲自出门,把王黄迎进府邸,兴奋地说:“刚才喜鹊在树上‘喳,喳,喳’叫个不停,我当有什么喜讯,原来是王将军要光临。”
王黄一身商人打扮,笔挺亮展,看上去非常干练,一见陈豨,关怀备至:“近来听说陈丞相有病,我受韩王委托,特来代国探望陈丞相的病情。”
“你们的消息很灵通。”陈豨满面红光,神采奕奕,说话嗓门高八度,哪像一个病人?
“陈丞相脸色红润,不像有疾病缠身的样子,莫非陈丞相这儿有病。”王黄指着自己的心口,心想陈豨这只狡猾的狐狸假装有病,一定有他装病的道理。
陈豨斜一眼王黄,意味深长地说:“朝廷宣我入都,祸福难测,我焉能不病?”
“朝廷听信谗言,惯用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一套手腕,恐丞相一入京都,必生不测。”王黄心领神会,竭尽挑拨之能事,然后看着陈豨的脸色,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陈豨被王黄言中心事,眼角的鱼尾纹不易察觉地跳动一下,他这个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王黄的双眼。他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别有用心问:“韩王在那边儿境遇如何?”
王黄立即明白陈豨想问什么,趁机鼓动说:“匈奴单于雄才大略,英明睿智,对韩王待遇优厚,不像汉朝皇帝,用你的时候,眼睛朝前,不用你的时,一脚踹开。”
听了王黄的话,陈豨半信半疑说:“匈奴单于有你说得这么好吗?”
王黄觉得与其王顾左右而言它,既浪费时间,又徒费口舌,不如打开窗户说亮话,于是他干脆戳到陈豨的痛处:“陈丞相,请你不要再演戏了,你现在回到汉朝,害怕蹲大狱。起事吧,既惧怕南边的汉朝威势强逼,又惧怕北边的匈奴抄后路,端老窝,我说得对吗?”
“哈,哈,哈。”陈豨脸色一怔,禁不住干笑两声,好不尴尬地说:“王将军,你倒是一个爽快人,我呢,也是一根直肠***,在真人面前,我就不隐瞒了,请王将军到内室一议。”
王黄会意,跟着他步入密室,分席而坐。在这个安静、隐蔽的地方,陈豨终于敞开自己的心扉,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我早有起事的想法,正像将军说得那样,南有强汉,北有悍胡,我处在夹缝中间,左右为难,只有倚靠联合一方,才能成就大业,将军一来,我计已定,非与韩王信联合不能成大事,非倚靠匈奴不足以南争。”
王黄知道,陈豨的话绝非心血来潮,自己此行目的达到了,心里非常高兴,不由慷慨地说:“代赵边境有几万精锐部队,陈丞相联合匈奴,掉过头来,向南进攻汉朝,据邯郸,临漳水,使汉朝疲于奔命。倘若失利,韩王与匈奴即派兵增援,退一万步说,我们完全打败了,也可以遁逃沙漠,汉朝断不至于穷追不舍。”
王黄一番话说到陈豨的心坎,他思索片刻,也亮出自己的底牌:“将军一来,北方无忧矣!本相决心以代国为根据地,投靠匈奴,攻占赵国全境,然后掉戈向南,与刘邦竖子决一雌雄。”
就这样,两个人秘密订立盟约。令刘邦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来摆放在赵、代两国边境用来防御匈奴的军队,现在成了陈豨叛乱的武装力量。
在轻歌曼舞的乐曲声中,陈豨、王黄奉兕觥,饮醇酒,似乎胜券在握,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王黄一走,陈豨就紧锣密鼓,调兵遣将。朝廷使者多次催他起程,他假称有病,一托再托。
使者敏锐发现,陈豨对他的态度渐渐冷淡,周围的岗哨在明显增多,大街上不断有大批部队来回调动。
“莫非陈豨真的要谋反不成?”使者往坏处一想,心中害怕了,若陈豨真的谋反,那自己在代国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得想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到八月初,陈豨彻底撕下伪装的面具,自称代王,公然独立。他没有处斩被他软禁起来的朝廷使者,而是网开一面,放走使者,以显示他的豁达和仁义。
陈豨的兵锋直抵赵国,占了许多城池。常山以北二十五座城池,叛兵占据二十座。周昌在陈豨乱兵进攻下,不得不重点防御邯郸,派使者到长安告急。
刘邦接到雪片似的战报,方才相信陈豨确实反叛。恰在此时,朝廷原来派到代国的那个使者返回汉宫,更加证实陈豨反叛的真实性。
刘邦没有责怪使者,他知道敕使的力量难以遏制陈豨膨胀的野心,责怪没用。
戚夫人听说叛军即将攻至邯郸,恐怕邯郸陷落,如意有个三长两短,敦促刘邦提大兵前往援救。她唯一有效的办法不外乎哭,哭得刘邦肝肠寸断。只听她嘤嘤哭泣,哀婉凄恻:“陈豨大军打到邯郸,万一邯郸守不住,如意有个好歹,臣妾不活了。”
“砰!”刘邦一拳重重地砸在案几上,怒气冲冲骂道:“朕待陈豨恩重如山,没想到他是一个反复小人,竟然反叛。”他双手搂住戚夫人,用袖子帮戚夫人揩干眼泪,怜惜地说:“爱妃放心,朕料陈豨鼠目寸光,不敢跨越邯郸半步。”
“陛下有这么大的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