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在会甄打败英布,派骑兵将军灌婴紧追不舍,敕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箭伤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刘邦的胸脯,剧烈的痛疼使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暗暗叫苦,看来自己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大清早,他让侍卫护扶着他,来到尸横遍野的战场,心中无限感慨。
“陛下,我们胜利了。”太仆夏侯婴驾着车辇,拣着平坦的路,缓缓行驶,避免凹凸不平的路面引起车辇上下巅簸,引起皇帝的伤口剧烈痛疼。
“我们是胜利了。”刘邦苦笑着说:“可我们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樊哙领着一群士兵,挖掘几个大坑,把阵亡的将士一咕脑儿搬进去,集体掩埋。
“樊将军,皇上的车辇来了。”一个士兵怯生生地呼唤樊哙。
樊哙抬头望去,果然看到皇帝的车队向他们驶过来,不由放下手中铁锹,大步流星迎上来,大大咧咧地说:“陛下,你在帐中养伤吧,出来干啥?”
“樊哙,朕能躺下吗?”刘邦眼斜着这个连襟,一字一板地反问。
“嘿,嘿,嘿。”大老粗樊哙不知说什么好。
“嘿,嘿,嘿。”刘邦瞪一眼樊哙,心想你小子见面也不关心朕的伤情,一股劲傻笑。
“一条船。”
“你他娘的怎么称呼朕?”刘邦骂不离口。
樊哙立即改口:“陛下伤情如何?”
“暂时还死不了。”刘邦讽刺挖苦道:“怎么?等不及了吧,盼朕死,好扶你外甥登基吗?”
樊哙与刘邦话不投机,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他闭上嘴巴,长时间一句话不说,两个人之间陷入尴尬窘境。
沉默一阵子,刘邦扪胸自叹:“大丈夫在世,只要今天能轰轰烈烈,即使明天驾鹤西去,也是心甘,只是……”刘邦吞吞吐吐,说了半截,没有下文。
“陛下,只是什么?”樊哙斗胆地问。
“只是人生苦短。”刘邦捂着伤口,咳嗽几声,慨叹道:“朕自起义以来,南征北战,东讨西杀,看惯了刀光剑影,听惯了战马嘶鸣,拥有万里锦绣江山,何憾之有?但飞鹊恋旧巢,朕离家十有余年,家乡的一草一木,朕还是有感情的。”
平时不爱动脑的樊哙,此时却灵机一动说:“会甄离老家不远,陛下正好顺道瞧一瞧。”
“说的倒也是,让先锋部队去攻占淮南,朕想与沛县一块儿出来的兄弟们回家看看。”刘邦乜斜樊哙一眼,不无揶揄道:“这句话说到朕的心坎上了。”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震得刘邦伤口一阵儿疼痛,夏侯婴心疼地劝道:“陛下,还是回帐吧。”
刘邦若无其事地答道:“不碍事。”
“那咱何时回家?”樊哙暗笑刘邦充能,可嘴上不敢乱说。
“明天!”刘邦一锤定音。
“明天就明天。”樊哙心中一惊,没想到回家这么大的事儿,皇帝一句话就敲定了,可见皇帝回家的心情多么迫切。他豪爽地说:“说了算,定了办,风吹雨打也不变,我即刻吩咐手下人,去沛县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