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进去，好生说话，末有啥是当面说不开滴，我就不进去了。”门外传来了老头儿的声音，燕子寻声看去，张屠户那壮硕的身影就在门外头犹犹豫豫着。

“燕，燕儿哥，最近，最近还好不；我这儿给你带了点老家腌的腊肉，你留着过年的时候吃啊。”一改平时火爆的脾气，张屠户求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和他那身肌肉成了蛮滑稽的反差。

燕子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其实他也不是想故意为难这张屠户，毕竟朋友一场，虽说先前绝境的时候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但毕竟最后还是好心提醒了自己一把，算起来也保留着一些情分的。

“燕东家，我···我，这是我家老六，叫六子，家里最小的。”实在没话说，又或者是求人的话说不出口，张屠户一拉身后，把燕子先前看见的那个小男孩给推了出来。

六子被他爹推了出来，依旧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没出息的东西，叫人！”忽的就是一巴掌，张屠户可能是教训惯了，看着小男孩那样子就来气。

“燕，燕东家。”六子吃痛叫了人，而燕子则是一头眉头紧锁。

“燕儿哥，上次，上次是我老张不好，狗眼瞧人低，看不出燕儿哥的大才；您现在有身份有家业，能不能，能不能······”张屠户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可是燕子却是一点都不想听，一挥手就打断了他。

“张大哥你是为了这孩子来的吧？”燕子问道，语气中显然是有了些火气。

张屠户诧异的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六子，是叫六子吧，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朝着小男孩招了招手，燕子打定主意要看孩子的意愿来看放不放过这张屠户。

“爹······”小男孩回头望了望，不敢擅自动弹。

“你瞧他干什么玩意，我叫你，我在叫你张六子！”燕子气急，声儿都拔了几个高度。

可是小男孩还是不敢动，回头得到了张屠户的点头才敢磨蹭到燕子身前。

看着六子这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模样，燕子就莫名的感觉一丝心疼；他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亲人，更别提父母，但他知道一个孩子渴望的亲情绝不是张屠户跟六子这样的。

“六子，你看我啊，看我；我问你，是不是你自个儿想读书？”燕子强行掰起了六子的头，直视他，可他却是躲闪着眼神。

“燕儿哥，你问他这个没出息的干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孩子考虑的。我老张对不起您，您要打要骂我都没意见，但六子以后的日子还都没开始呢，不能把这个书读一半给扔了！”张屠户在后头大声说道，六子一听脑袋又坑了下去。

“六子，你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燕子问道，不是他想干预什么，只是看见六子这个样子就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是······”半响，六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眼，燕子听了松开了手，把男孩给推回到他爹那里。

“燕儿哥，您看······”张屠户支嘴赔笑，那张从来就没出现过笑容的脸看起来难看极了。

“张大哥，你也说了，是为了孩子；我燕子可以不计过往，可以继续接受你们家的供货，可以和外头说不是你张大哥的过失；可是，这毕竟事情就做下来了，我希望张大哥以后能够想清楚，有些事情是不是值得牺牲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燕子说完了话，挥了挥手便就让张屠户出去了，这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坐回椅子上，燕子想着那个张六子，那个怂货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以前，自己以前面对那个残酷的社会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妥协的、怂得跟个孙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