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身后的赵通翻身下马,将自己的坐骑牵到方起面前。扶方起坐定后低声说道:“那厮一豺狼蛮夷之辈,怎配与将军动手。将军一人身系大虞安危,乃三军之柱。如有闪失,岂不有违天子重托?不如让末将出阵,将那厮擒拿过来就是。”
“元平虽勇,恐怕也不是此人敌手。何况敌将叫阵,我作为主将哪有不应的道理?军心所系,全在主将一人。我如果临阵退缩,军心何在?”
方起从身后一个兵将手中接一把长勾枪,掂了掂轻重感觉不太合手,未必能尽显方起家传抢法的精髓。
方起原来用的那把长枪名叫游龙亮银枪,因方起的家传武艺游龙枪法而得名。其材质是银与钢的混合金属,长约八尺,重量超过30斤。从祖父方纪开始,到父亲方牧,再到方起自己,代代相传。所以这把枪可谓历经三代名将,跟着方家南征北战,打江山、平内乱、驱蛮夷,立下多少显赫的功勋。方起本想着自己百年之后再传给最有出息的儿子,哪成想今日竟毁在匈奴人手中。
方起挺枪纵马出阵,向赤膊着上身的敌将拱了供手。随后左手成掌虚放在胸前,右手勾枪倒握在身后,摆了一个凤凰单展翅的架势。他背后白袍随风而舞,身上墨金甲暗暗流光。面对着匈奴两万铁骑响彻山谷的呐喊仍然泰然自若,虽千万人毅然往矣,好一个沙场老英雄!
那赤身将领扭了扭脖颈,胸前的狼头就像活着一样冲着方起发出凶恶的低吼。他冷笑了一声:“南蛮瘦弱,尽是花架子”。他扔将狼牙棒抗在肩头,并没有抢先上前进招的意思。只摆了下手,做个请的手势。对于方起这样的名将来说,可谓轻蔑骄横到了极点。
方起亦不进招,勉强压住怒火张口问道:“来将可是北人单于的三王子,夏武罗夏将军?”
“老匹夫既知我名,怎么还敢上来领死?”
方起听到夏武罗再次出言不逊,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按耐不住,火气噌的一下冲到了心口。恨恨的骂道:“竖子狂悖无礼!今日便让你知道方家游龙枪法的厉害!”
方起平日里素来谦和持重,无论对友对敌都是涵养极好,从来不露怒色。但这些天来,先是被夏武罗利用疑兵之计偷袭了后路和粮仓,再是中了伏兵之计损失了多年来辛苦训练的两万精锐,最后又屡次被他这样一个儿孙年纪的小辈言语侮辱。自己就像一个沙场新手一样,
步步失算,一直被夏武罗牵着鼻子走,最后更被打的一败涂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累加到一起,怎能让方起不怒火中烧?
可是方起一旦发怒,就难免心浮气躁,这正是临阵对敌的大忌。同时也又中了夏武罗一道计策。
夏武罗心中回忆着昨夜议兵时,与他四弟夏文风的对话:“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一城一池的打过去,我大夏永远得不了这天下。”
“哦?那四弟又想出什么法子了?”
“咱们得让虞国人个个吓破了胆,变成惊弓之鸟,主动开城求降。”
“四弟说话就是爱兜圈子。咱兄弟几个从小就属你书读的最多,脑瓜最灵光。你就别跟三哥打哑谜了,该怎么做,你教我就是。”
“三哥阿,弟弟问你。一会雁谷伏击,什么是第一要务?”
“那当然是把遥关守军整个歼灭,一个不留!”
“错了。咱们就算放走了遥关所有兵马,没有半点斩获,也要不惜一切拿下遥关的主帅方起本人。”
“呵,天天听你说此人如何如何。这人就有这么大能耐,比整个凉州的精锐还重要?”
“当然重要,而且还重要的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方家几代人忠勇护国,在虞国百姓口中早已传为美谈。”
“那又怎样?”
“怎样?说明方起不光是虞国军心所在,更是整个大虞的精神支柱,是全虞国百姓心中的图腾。有他在,虞国百姓就会同心赴死,拼命抵抗。没有他,虞国必然三军震动、军民胆寒。”夏文风顿了顿,看了一眼将信将疑的夏武罗。他心中知道自己这位三哥向来傲视天下人物,从没把谁放在过眼中。平日谁敢教导规劝几句,那就是碰了狼的獠牙,拔了龙的逆鳞。唯独自己,作为家里最小的弟弟一直深得他的照顾,说的话才能让他稍微听进去几句。
夏文风继续说道:“何况,方起能被咱们伏击打败,有一半还是洛阳那边的功劳。如果咱们一个闪失放走了方起,让他缓过神来重新整军,谁胜谁负可就难料了。所以,三哥如果能在两军阵前当着虞国兵将的面阵斩了此人,那才是第一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