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才从壶城惨败中恢复过来。他在暗处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磨炼自己的爪牙,直至自己彻底复苏。接着他又用了十年的时间从东胡人手里夺回了草原霸主的地位,并顺手敲打了高丽,乌孙和西羌这几位曾经的小弟。
时隔将近四十年,曾经那位最强大的对手,在一匹比夏顿更加骁勇、比夏叠更为残暴的恶狼的带领下回来了。
之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这只恶狼给了虞国沉痛的一击,让方起这位生平未逢一败的战神第一次品尝到了打败仗的滋味。
方起骑在马上,怔怔的回想着自己一生的过往。回顾着他亲身见证的繁华与荣耀,思索着他不曾愿意面对的腐败和萧条。方起终于意识到,他的后半生全是虞国衰落的轨迹。现在,这衰落似乎到了底点。
此时他正与他身后残存的一万士卒以及二十几万百姓,绕着安定郡旁余山山脚的官道,缓慢的向着安定郡进发。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平民愿意跟随方起一起逃亡?方起一向爱民的名声也许是因素之一,但匈奴人惯有的屠杀边民的习俗,可能才是问题的根本。
毕竟不到四十年前的边城三屠,以及接下来十几年虞匈争霸中匈奴人的种种暴虐行为都不算遥远,它们还深深的刻在凉州百姓内心的记忆里。
方起分兵给方权和赵通三千人之后,部下还有不到一万兵马。为了更好的护送跟随自己的北地郡百姓们,他安排了三千人走在最前方负责开路,余下六千人在中间来回接应和调度。
其实,如果这些将士们全部轻装上阵,走这一百多里的路程一日便能抵达。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他们,一天却只能磨蹭个二三十里。
起风了,不知是夜色比以往提前了些许降临,还是天边的乌云遮住了山头的落日。天色忽然暗了许多,一阵寒风吹了过来,司马朗突然打了个寒颤。
从北地郡出发已经有两日了,司马朗一直催促着身边队伍走的再快些。他心急如焚,但却毫无办法。他心中一直忧虑着一件事,如果此时匈奴人突然从背后冲杀过来,二十万军民百姓定会乱作一团,互相拥挤踩踏,根本不可能阻止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
司马朗身边的方起也皱着眉沉思着什么,他倒是没一直督促行军的速度。方起何曾不知司马朗的忧虑。只是他更清楚,这些百姓的命几乎是用他爱子的命赌来的。他宁可自己死于乱箭,也决不会舍弃他们。
忽然,远处一名哨探从山角拐弯处赶了过来,他身后马蹄带起的大片烟尘似乎诉说着消息的急迫。
“报!!!”
那哨探还没来到方起跟前,就大声喊着什么。四周百姓嘈杂的声音让方起和身边的司马朗只隐约听清“敌军......大.......敌.......”几个字,至于其他的话就都淹没在了人声之中。
可是仅仅听到了敌军两个字,就已经足以让方起和司马朗的心噗通一下悬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有了某些不详的预感。
实际上按照以往的判断,有方权和赵通在北地郡驻守,匈奴人的注意力也应该首先在夺取北地郡才对。只有拿下北地郡之后,匈奴人才能得知方起军真正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