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崎岖颠簸的山道将负伤后一时昏厥的方起颠醒了。
雪仍旧下着,而且似乎又大了许多。但是夜却没有那么黑了,可能是地上积雪反出的微光稍稍照亮了一些山路。
现在这一行人正在下山,地上歪歪斜斜的有着几行脚印。
方起斜眼瞧了瞧自己的伤势,右侧胳膊软绵绵的垂在一边,仍然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
他胳膊上简单绑着一块某个军士的破布袍,一大片模糊的血肉粘在一起,伤口中还断断续续往外涌着深黑色的血。血流顺着手臂,滑过指尖滴落在积雪中,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他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有气无力的挤出了几个字:“咱们这是在哪?”
“将军,你醒了!”是司马朗的声音,没想到一场九死一生的厮杀,这位看起来矮小精瘦的老头竟然活了下来。
“将军莫要乱动,别再弄破了伤口。”司马朗赶上前扶住了想从军士背上下来的方起。略有欢愉的说道:“咱们已经逃脱了险境,马上就要到安定郡了。”
方起看了看四周,只有不到二十个衣甲残破的亲卫。错愕的看着司马朗,似乎在询问:其他人如何了?
“将军千万保证自己,别的事等咱们到了安定再谈不迟。”
方起并没听见司马朗的话,继续怔怔盯着他。那表情如突然风化的沙石,一夜间脸上爬满了褶皱与沧桑。
司马朗欲言又止,想编点谎言搪塞又不知道如何编造才是。过了好一会,他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唯有这十几人逃了出来,其他几千人全都......全都为国捐躯了。”
方起默然的闭上了双眼,一声长叹。这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然而等到真切的得到证实却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将军,咱们一路疾行了快两个时辰。现在离安定郡已然不远,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抵达了。到时将军重整兵马,再与匈奴人一决胜负就是。”
方起仍然没有听到司马朗这些安慰的话,自顾自怔怔的看着地上发着微光的积雪。他心里可能正想着某件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十几个人一路上再无言语,大家均知道匈奴人的兵马不一定何时就会追上来。所以全都忍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痛,迈开步子急急的往前赶着。
下山的路有些滑,一个军士走的太快不小心跌了一跤。身子顺着山道轱辘下去老远才勉强停住。那人挣扎着站起来连身上的雪都来不及扑掉,就急急忙忙继续向前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