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涵说了他不敢我们就走了,他再也没找过我们。”吴泽道,“再说他也找不着他都不知道我们的手机号。”
比起吴泽来,另一头陈劲飞的态度要好上很多,但对于他的询问同样没有什么收获。和云宿川猜测的一样,陈劲飞主动把自己的英语卷子给了邓一涵看,邓一涵把他的英语卷子拿走了,第二天也没来上学。
这一点其他的同学都能作证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了陈劲飞只能在老师讲题的时候跟同桌合看一张,还因此受到了王聪敏的批评这也就是他,换了个普通同学估计又要被罚站了。
江灼照常给高二7班上完了课之后霍岩打电话把相关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他在电话那头一边翻着笔录一边说道:“照这么看来,确实是每个人的口供都对上了。但不好办的就在于事件的发生都过去将近半年了,邓一涵的具体死亡时间又不大好确定所以也没有人能拿出自己具体的不在场证明来。”
江灼道:“我觉得其实三方还是都有嫌疑。”
对于王聪敏来说,邓一涵跟她有过节,虽然没有答应同学们“报复她”的邀请,但不代表他就一定不会去单独这样做对于吴泽等人来说,他们不能证明当时在大柳树下的谈话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邓一涵而对于陈劲飞来说“乐于助人”这个理由,太主观了。
霍岩道:“不过凶手也不一定非得拘泥于邓一涵身边的人。”
江灼一点就透霍岩说了这么一句话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我记得听我们宿舍的人说过尸体是在小西门那边的护城河外面被发现的,那一片开着不少酒吧,听说还有地下赌场,治安一直不好。”
“师兄你一猜就中,所以说这事要是跟社会上的什么流窜人员有关系,那就更不好查了。”
霍岩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对了,我们还联系上了邓一涵的生母,她现在已经再婚了,男方的家境似乎还不错,可能也是顾忌着这一点,她生怕招来麻烦,就知道哭,说的话也都没什么用处。”
这种无头案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警力物力都有限,再加上亲人也不过于追究,不可能无休止的追查下去。
但对于江灼来说,他对于整件案子的认知与别人不同,既然直播的背景设定在八中,一定有其用意,这也是他关注这些同学的原因。
他沉吟道:“我明白,再看看吧。”
挂断电话之后,江灼把手机在自己的掌心中敲了敲,若有所思。
“明明都是一帮小孩,还没步入社会,就学会了孤立歧视,拉帮结派,甚至肆意地伤害他人,想来挺可怕的,是不是?”
发出感叹的是个女孩的声音,江灼看了看,是他背包侧兜里装着的一个巧克力罐子在说话。他有时候低血糖,这东西总是随身带着,天天跟着他上课下课,估计发生的事情也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
“那也不一定。”
江灼挑了挑眉:“正是因为年少时候经历的事少,没有被别人伤害过,所以也不明白伤害别人的残酷。如果有一天这些孩子长大了,真正明白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恐惧了,他们或者会为了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不安,或者会变得更加冷漠妄为,连带着影响自己的人生。”
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所以按我们的说法,这就是乾坤分明,善恶昭彰啊。”
他鲜少发出这样的感慨,说话的时候睫毛半垂,若有所思,精致的面容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半逆光,一半明亮,将所有的情绪模糊在了光影之间。
虽然并不属于同一物种,跟江灼说话的巧克力罐子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它被对方的气质迷住了。
想了一下,它的盖子“啪”一声弹开,安慰道:“我们不要讨论那么丧的话题了,还是吃块巧克力开心一下吧。”
江灼看了它一眼,淡淡笑了一下,道:“也是。”
巧克力罐觉得自己肚子里面的坚果巧克力全都变成了酒心巧克力,然后紧接着,它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撞了个晕头转向,连带着江灼也向后退了一步。
是一个男生迎面匆匆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他们身上。
江灼侧头一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男生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江灼道:“二哥,你干什么去?”
男生一抬头,原来是江灼的舍友孟征,他也是刚看清楚自己撞到的人是谁,松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是要揍我呢。”
江灼道:“有急事?”
“是啊,我姑姑家的表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疯了一样,在家里又哭又闹的。她之前很正常,也没受过什么刺激,所以医生看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征看了一眼表,急匆匆地说:“结果我姑父说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我姑姑不干,俩人吵起来了,我得去看看哎对了小勺,你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中邪了啊?”
孟征家在外地,来这边上大学经常受他姑姑的照顾,连江灼都吃过他从姑姑家里带回来的饭菜。
听孟征这么说,他想了想道:“你这么问我可不好说,一起去吧,我跟你看看。”
孟征感激道:“那可太谢谢你了,不耽误你的事吧?”
江灼挥了挥手:“目前闲着,走。”
孟征的姑姑叫孟瑞,是一家娱乐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家中颇有资产,住的是间小别墅。江灼和孟征过去的时候,见到她们家的房门居然大敞着,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争吵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动静,江灼隐约听着,好像是在念经?
激烈与平淡,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别提有多诡异了。
孟征直接推门就进去了,江灼放慢了脚步,给对方留出几分钟的时间,听里面的争执声一停,这才跟着进门。
只见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烦躁地站在一边抽烟,孟征扶着他姑姑小声劝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告诉孟瑞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叨叨个不停的念经声丝毫不受干扰,从另外一个房间传出来。
在踏进这家房门的那一刻,江灼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窥探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目光飞快地在整个大厅中一扫,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不用劝我!”
孟瑞忽然推开孟征的手大声说:“不是我想跟他吵,是今天这事我绝对不能同意。张栋才你还是人吗?要把你亲生女儿给送到精神病院去,你怎么想的?”
张栋才辩解道:“有病就得治,不然你说怎么样?天天让她在家这么念吗?”
孟瑞怒道:“那也不能去精神病院啊,正常人在里面住几天都得疯了。你就想着你自己能在家里住舒服了,生怕闺女给你丢人是吧?”
张栋才一噎,尴尬地看了看江灼和孟征,说道:“还有外人在呢,你急什么。”
孟征这才找到插嘴的机会,说道:“姑父,小姑,你们先别吵了。我这个同学叫江灼,是处理这种怪事的专家,要不然让他先看看莘莘的情况吧?”
张栋才和孟瑞一开始都在气头上,知道孟征带了个同学进来,都没顾得上招待,直到听见“江灼”这个名字,才同时怔了怔,一起朝着江灼看过去,显然都听说过。
张栋才满脸惊讶,一时似乎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倒是孟瑞的反应比较快,上前两步跟江灼握了握手,客气道:“原来是江少,刚才让您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
张栋才也连忙跟着说了一句:“对对,江少还为了我家的是事特意跑一趟,真是多谢了。”
江灼道:“两位不用客气。”
孟征知道他对着生人更是话少,于是道:“那就先看看莘莘的情况吧我怎么听着有人念经,是她吗?”
一提起女儿来,孟瑞也是愁的不行,叹了口气点点头,领着江灼和孟征进了张莘莘的房间。张栋才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也来到了女儿的卧室门口等着。
三个人进去之后,江灼还没说什么,孟征倒是吓了一大跳,失声说道:“莘莘怎么长胖了这么多?”
这倒也不能怪他唐突,实在是因为张莘莘长胖的速度太离谱了。
一个高一的女生,如果说过去65公斤左右的体重可以算是微胖有些可爱的话,这回距离孟征上次见到她只有短短的半个来月,目测她最少也得长胖了有30公斤左右。
胖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胖这么快,就是吃化肥也不容易做到啊!
张莘莘对于孟征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闭目盘膝坐在床上,依旧慢慢念着她的经,活脱脱一个武侠剧里演出来的大胖和尚。
江灼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站着,默默观察,依稀听她嘴里说的是“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这是清静经。
孟瑞看见她这样心里就堵的不行,但看江灼面色沉凝,只是站在一边观察,也没露出什么惊诧或者为难的表情,心中又抱了点希望,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从上个月开始,我发现她好像有点胖了,当时还说让她多锻炼,少吃点饭,结果没想到从那之后,她越长越胖,就连喝口水都能长两斤。”
江灼看了张莘莘一眼,心道这句话还真不是夸张,合着今天请他过来,还得解决困扰女性的减肥问题了
孟瑞说着都几乎哭出来了:“就算是一整天不吃饭也没用,水总要喝的,再说孩子还得学习。长胖的事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她这两天又开始中邪一样的念起了经”
孟征听了这话,也不由暗自嘀咕,实在不明白张莘莘这是什么毛病。合着这段时间里,她每天除了念经就是吃饭,然后就活生生胖成这样了。